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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蒙遜在寐明不定的燭火中微微一皺眉，須臾後他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擡手一擺：&ldo;罷了。你說的也是。苻堅落水，九死一生。你此次确然勞苦功高，長公子知道後定會好好嘉獎一番。&rdo;那郡守大喜，膝行數步抱着他的腿磕了個頭：&ldo;謝少将軍提攜！末将些許微功，不敢挂齒‐‐&rdo;蒙遜随手丢了帕子，在榻上伸了個腰懶洋洋地道：&ldo;隻是我事先分明吩咐過‐‐讓你格殺拓跋珪，你怎地一意全沖着任臻去？&rdo;郡守之子愣了一下，茫然無措地仰起頭來：&ldo;可拓跋珪等人一意全護着那任臻，我我也無法，想他們既都是敵國之人，不如‐‐&rdo;&ldo;不如用箭陣圍而殲之，殺個幹淨，一了百了？&rdo;蒙遜垂下眼睑，和顔悅色地俯視着他，&ldo;廢物。&rdo;郡守之子猛地張大嘴，卻隻能發出一記急促的氣聲：&ldo;啊～！&rdo;身子陡然一晃，斜斜頹倒在蒙遜雙膝之上。沮渠蒙遜微一擰眉，松手擡腳，輕而易舉地将他踢到一旁，沉重的身子在地上翻了個身，隻見他背心正中一大片氤氲血花逐漸彌漫開來，上面插着一把僅露刀柄的匕龘首。&ldo;還不知道自己是被指使去殺何人，就能為了未可知的榮華富貴軟禁其父而傾力投誠，&rdo;蒙遜的面上現出一絲若有還無的涼薄笑意：&ldo;為成大事，至親可殺，确是真英雄。但你麼，不過是個白白替人受過的狗熊罷了。&rdo;他垂下眼睑，心裡到底有一絲陰霾‐‐隻是…任臻若真地死了，未免有些可惜。自那日事變去，天水郡一反常态地内外戒龘嚴，城門隻在日間開放兩個時辰，且有重兵來回巡邏盤問，凡體貌白皙，身上有傷的皆不得出入，那懸榜布告上也寫地語焉不詳，隻說是&ldo;捉拿反賊&rdo;。幾個地痞式的人物便遠遠地嚼起了舌根：&ldo;現在涼州不已是酒泉公的地盤麼，卻哪裡來的反賊？&rdo;另一人嗤了一聲：&ldo;酒泉公當年也不過是個帶兵将軍，進姑臧時打的還是苻家的旗号，現在他倒是想做皇帝了，和他一起的老臣能願意麼？如今那後涼的尚書令段業，隻怕頭一個不服氣‐‐論起出身，他段氏在咱們胡人中的名聲可還不比酒泉公呂家低呢。&rdo;&ldo;瞎吹吧你就。你一個在天水有上頓沒下頓的行腳夫，還知道姑臧京中的事了！&rdo;那人瞠目道：&ldo;怎麼不知道了？！我堂大伯的遠房表哥就在姑臧宮裡當差，說地真真兒的‐‐酒泉公若不稱帝，那便好說，若要取苻氏而代之，隻怕涼州得亂。&rdo;&ldo;聽說昨夜那&lso;反賊&rso;将郡守倆父子都殺了，莫不是就是你說的那什麼段大人下的手？&rdo;原本聽地正熱鬧的衆人忽瞥見有一隊士兵巡邏過來，忙道&ldo;别胡說！沒影兒的事！人都還沒抓到呢‐‐得了吧，和我們有什麼相幹？那幫子老氐誰當皇帝也都不會賞到咱頭上，都散了吧！&rdo;旁人亦大笑同意，作鳥獸散‐‐昨夜天水湖那場風波對他們的影響不過是近來出城不便罷了。人群中隐着的一人原是靜靜地聽，此刻便袖着手退後數步，随即低頭轉身，擡腳就往相反方向疾走而去。他轉進一條偏巷，才拉下覆住口鼻的半舊衣領，露出一張隐泛青白的臉孔來，赫然正是昨日僥幸得脫的拓跋珪。巷中早有一人候着，見他安然歸來才松了口氣，迎上來道：&ldo;将‐‐&rdo;拓跋珪一擺手示意他悄聲，自己三兩步匆匆拐進了一處不起眼民居。屋子裡門窗緊閉不曾掌燈，卻有數名尋常胡人打扮的男子在黑暗中迅捷無比地站起身來，紛紛按住藏在腰間的刀鞘，見是拓跋珪，方才收手，齊齊低聲喊了一聲：&ldo;将軍。&rdo;拓跋珪環視全場，昨日幸存的虎贲營衛士不過寥寥數名，他好不容易在長安精心訓練了一批死忠近侍，憑此取得了皇帝信任，從個俘虜降臣拜為中郎将，正是躊躇滿志欲平步青與之際，誰知經昨晚一役，竟折損過半，盡皆挂彩，傷勢還都不輕，心中焉能不痛。但拓跋珪少年老成，知道越是此刻他越是不能顯露出一絲灰心，否則更是軍心渙散。他平靜地開口：&ldo;方才潛回驿館察看，已經付諸一炬了，也不知道留守的弟兄能走得幾個‐‐我在城中四處都已留下暗号，若能活下來，三兩天内也會聚集到這來了。至于出城‐‐現在戒備森嚴，往來男丁皆要仔細盤查，我們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老兵，怕是走不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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