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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定一愣，是麼？怎麼自己倒毫無所察。忽然間任臻站起身來，傾身逼向他，近地幾乎可以感覺到他鼻端溫暖濃郁的氣息，楊定吓了一大跳，近乎失态地往後一跳躲開，面紅耳赤：&ldo;皇皇皇上……&rdo;任臻也沒想到他這麼大反應，一攤手無奈地道：&ldo;我隻是忽然想起‐‐還有一件要事未辦。&rdo;楊定張了張嘴，他也想起來了，本次新平之戰的最終目的‐‐苻堅‐‐又或者說，是苻堅手中的傳國玉玺！且說楊定此去沿途沖破重重防線，折損了十之八九的随行精騎，才從佛寺中搶回苻堅。尤記當時自己灰頭土臉地在大雄寶殿中參拜苻堅，他那天王隻對他淡淡地問了一句：&ldo;你來殺朕？&rdo;&ldo;楊定不敢！&rdo;他不由赧顔，無論前因如何，身伺二主永遠是他心底無可奈何的痛。苻堅冷笑：&ldo;那便是慕容沖叫你來救朕？&rdo;頓了頓，他在滿堂屍首中盤腿坐下，如老僧入定：&ldo;你若還有一絲君臣之情，便殺了朕吧‐‐朕甯死不落入慕容沖這妖孽手中！&rdo;楊定猛地擡頭，神情激憤，卻最終欲言又止。他想起了慕容沖臨行前的吩咐：以苻堅之傲，必不肯因循苟且，受我恩惠，若與他講理，你笨嘴笨舌的隻怕最終誰說服誰還不一定呢！他忽然咚地對苻堅磕了一個頭，猛地起身，在苻堅微帶驚訝的目光中揚起手來，狠狠劈下‐‐所以，幹脆pia暈了直接帶走！&ldo;做的好。&rdo;任臻一面點頭，&ldo;事急從權，别死抱着你那股愚忠思想。&rdo;一面腳不沾地地走向&ldo;保護&rdo;苻堅的廂房。&ldo;皇上。&rdo;楊定忽然叫了他一聲，遲遲疑疑地道，&ldo;莫殺我主。&rdo;無論他交不交出玉玺，無論他當年對你……任臻一挑眉，半晌才搖頭一歎‐‐他之前說的都白廢唇舌了。或許這才是楊定，永遠學不會審時度勢，明哲保身，卻也惟其如此，才難得可貴。他摒退旁人，獨身入房，苻堅早已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也料到自己如今身在何處，但在燭搖影移的一片昧光中見到那個他最憎恨最不齒的男子昂首而進，卻還是不自覺地悄然打了個寒顫。任臻在他面前盤腿坐下，第一次細細打量着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昏暗的燭光，巨大的龍床，暧昧的喘息，絲綢般肌膚厮磨的觸感。居然都還記得。他看上去有些顯老了。任臻覺得奇怪，這竟是此刻他腦海裡浮現出的唯一的念頭‐‐不是報仇，不是索玺，而是單純的覺得這個北中國曾經的王者，竟也真地會老。他随即搖了搖頭，這是慕容沖殘存的記憶，不是他的，他不能再跟着慕容沖的感情去走。于是他率先開口，打破了這片死一般的沉默：&ldo;天王陛下，久違了。&rdo;在長安被圍的幾百個日夜中，苻堅無數次地想象過二人再會的情形，皆是拼死決鬥血流成河，卻無論如何想不到會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終于直視慕容沖，低沉道：&ldo;慕容沖，成王敗寇，朕無話說，殺便殺罷，你我之間總要有個了結。&rdo;任臻平靜地道：&ldo;我不殺你。&rdo;苻堅嗤笑一聲：&ldo;玉玺已命太子送往建康，交與東晉皇帝，你别妄想了。&rdo;&ldo;我也不要玉玺。&rdo;任臻丢下石破驚天的一句話，&ldo;都說&lso;受命于天既壽永昌&rso;，乃是天子象征‐‐可古往今來這麼多手執傳國玉玺的帝王，幾個能得江山永固？國家興亡朝代更替自有輪回，在人君、在民心，卻獨與這玉玺無關。&rdo;苻堅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他從未想到慕容沖口裡會說出這番言論‐‐整整十年，他未曾這般近地與他對面相逢，眼前這人卻再也不是記憶中的絕色模樣。依舊眉目如畫卻英氣勃勃，雙眼中流竄着他曾經再熟悉不過的雄心壯志與霸氣。&ldo;那你便是要複仇了。&rdo;苻堅轉而冷笑，&ldo;你們慕容家别的沒有，唯以複國報仇為畢生執念，為此背信棄義叛主謀逆塗炭生靈亦在所不惜‐‐&rdo;&ldo;天王陛下，我不是來與你說這個的！&rdo;任臻忽然打斷他的話，&ldo;我死傷無數來救你豈是為了報一己私仇？何況論起過往，一筆爛帳。歸根究底，當年你起了色心，恃強淩弱逼迫一個孩子做個娈童，便合該有今日之報應‐‐這與慕容沖無關，是你的天譴！你恨姚苌恨慕容垂這些貳臣落井下石背叛故主都情有可原，唯獨不配恨慕容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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