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越來越近,卻沒有絲毫減緩速度的迹象,軍侯不禁一陣緊張。“來者止步,不下馬者,格殺勿論!”話音未落,騎士已在軍侯三步之外戛然而止,躍下戰馬,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徽章。
召陵軍侯審視着麒麟衛的徽章,确認了騎士的身份,緊接着得知膠東王在自己的管轄區域内遭到襲擊,不禁冷汗涔涔。尤其是看見冉明滿身鮮血,神色惶急地問:“膠…膠…膠,殿…下,您…傷…在…何…處?”冉明望着這位軍侯,雖有一副英勇的模樣,卻是個結巴,讓人難以想象他是如何統率軍隊的。冉明淡然一笑:“些許鼠輩,豈能傷我分毫?”
軍侯如釋重負,回想起戲劇中的台詞,自己似乎應該自稱末将。正欲開口,卻又意識到自己的地位并不足以這樣自稱,于是他謙遜地說:“微臣護駕不力,懇請殿下責罰!”召陵軍侯暗自慶幸,按照劇中的情節,自己的腦袋暫時保住了。然而,冉明的下一句話再次讓他忐忑不安。“孤在召陵遭襲,此乃何故?”冉明冷冷地質問道,“你最好準備好如何向上司解釋。”
冉明并未在此停留過久,他心系冉闵的安危。命令收殓麒麟衛和自固勇士的遺體,并集中焚燒。這并非冉明的創新,而是魏軍的傳統,早在冉闵建立之時便已立下規矩。若有條件,他們會以棺木厚葬戰死者;若條件不允許,就火化并将骨灰帶回;若處境惡劣,隻能任其荒野長眠。
這場戰鬥,冉明的部隊損失了近七十人,加上金奴、鐵奴和薛陶,如今僅餘三十三人,除去冉明、金奴和鐵奴三人,其他人皆帶傷,重傷者竟有八人之多。除此之外,戰馬的損失也十分慘重,原有的三百匹戰馬,如今不足百匹。面對此情此景,冉明隻得在召陵城暫時栖身一晚。
召陵城,作為邊境的要塞,由于冉明的秘社資源稀缺,此處并無據點,亦無密社成員的接洽地,使得冉明難以調動他的情報網絡,揭示這暗中圖謀他生命的謎團。
在召陵的靈鹫驿館内,冉明在上榻上翻來覆去,心中疑雲密布。他瞬間想到了曾試圖加害他的兄弟,冉智。在魏國,盡管冉明的敵人衆多,但最渴望拔除眼中釘,且能從中漁利的,無疑是那位将他視為威脅的王儲冉智。
手足相殘,這是一個令人心痛的悖論。
冉明雖非心胸狹窄之人,但這事,他确信冉闵定會給他一個答案。
同一時刻,洛陽的幻境行宮内,三十二位身披輕紗的慕容氏女眷緩步入殿,向冉闵行禮後,靜立如雕塑。她們雙手各握一柄霜刃,六十四把劍光閃爍,仿佛置身于凜冽的戰場。
大殿之中,魏國的文官寥寥無幾,多數将領在場,他們對優雅的歌舞并無喜好,反而對這種劍舞感到親切與熟悉。
大将軍董潤感歎道:“可惜啊,若是讓骁勇的士兵揮劍起舞,必定比這些嬌媚的佳人更有看頭!”
謝安對董潤的品味隻能苦笑。他腦中瞬間浮現出一群熊腰虎背的壯漢,握劍揮舞,劃破天際的寒光。
謝安不禁搖頭,這般景象,确有殺伐之氣,氣勢磅礴,可美感何在呢?
悠揚的絲竹樂聲響起,三十二位舞者淩空旋轉,裙擺飄動如同雲彩,諸多将領目不轉睛,驚歎那如詩如畫的場景,齊聲惋惜。
三十二舞者中,尤為顯眼的是那位身着紅裙的慕容秋,她的曼妙身姿猶如奔月的仙子!動靜之間,視覺沖擊力強烈無比。
冉闵,這位馬背上的帝王,大半生都在沙場上度過。自十二歲從戎,十四歲嶄露頭角,他就未曾有過片刻甯靜。除了率軍征戰,武藝修煉,就連安穩的睡眠對他而言,都成了奢侈。
如今,在行宮中審視敵國的降書,欣賞這絕美的劍舞,冉闵有些失神。
他并非沉醉于美女的舞姿,而是沉溺于以勝利者姿态俯瞰天下的感覺。
冉闵突然察覺到,場中那位唯一的紅裙女子,盡管她與其他美人同樣擁有栗色秀發和碧綠眼眸,膚如凝脂,但他清晰感受到,她獨一無二。
漸漸地,冉闵被慕容秋深深吸引。
冉闵屏息凝視,此刻的慕容秋,裙擺飄逸,雙劍舞動如遊龍穿梭,淡寒的劍光環繞周身,她仿佛人劍合一。
冉闵看得如癡如醉,慕容秋的劍舞剛柔并濟,時而如紫燕掠簾,時而如蜻蜓點水,時而如蝶舞花間,每個動作都将美感推向極緻,令人目眩神迷,陶醉其中...
與冉闵的陶醉迥異,慕容垂此刻緊張異常,他頻頻掃視殿内的臣僚,心中暗自嘀咕:董潤、張溫,武藝平平,他們身上既無護甲,也沒有稱手的兵刃,隻要自己拔出“靈韌之劍”,他們倆恐怕連個回合都抵擋不住。
張艾雖是神射手,馬術高超,其騎技甚至不遜于那些天上的馬背英雄。可惜此刻身處皇宮,無處馳騁戰馬,他的優勢無從施展。慕容垂又審視着蔣幹,不知為何,今日的蔣幹屢屢投來凝視,難道自己有什麼破綻被他窺破?
慕容垂的手心已滲出汗來,黏膩的感覺令他極度不适。
冉闵猛然起身,低吟道:“聆琴唯覺九天近,羅襪幽香照月頂。神兵千萬皆退去,笑睨佳人掌中輕。”
提及賞舞,這些将領或許尚能敷衍,但說到詩詞鑒賞,他們的素養便相形見绌。皇甫真覺得冉闵的詩句頗為古怪,魏晉南北朝時期盛行古風,七言絕句在此時尚未流行,對學術要求嚴格的皇甫真,并未察覺到詩中的美感,隻覺得意境尚可,僅此而已。
謝安則有所不同,他與冉明交往日久,耳聞過一些冉明提及的唐朝詩詞,誤以為這是冉明獨創的詩體。
相較于晦澀的古體詩,七言詩的含義更容易解讀。
謝安心中隐約感到困惑,究竟是哪位女子吸引了帝王的目光,以至于他不惜血戰百萬雄師也要得到她?順着冉闵的目光望去,謝安發現冉闵正緊緊盯着慕容秋。
冉闵紋絲不動,凝視着慕容秋。當然,他并非被美色迷惑,而是感覺到慕容秋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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