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就有一些村子提前收糧食了。中秋過後,全縣的糧食陸陸續續都收完了。肖大人早就提前通知給全縣今年的稅收标準十分之一,全縣百姓過了一高興的中秋節。
八月底,從川州城來了一位石幹事手持的是通判大人的手令,同行的還有一個小将帶着二十幾名官兵,是來收糧稅的。
渠縣沒有驿站,縣衙也招待不了這麼多人。肖青山正犯愁怎麼安排的時候,陳小六進來說,黃家家主來了。
原來,之前渠縣沒有縣令的時候,收糧稅的人都是直接住在黃家的。來的小将姓劉,黃家主似乎很熟悉,兩人見面聊天很是熱絡,肖青山站在一邊也不尴尬。
石幹事見肖大人不打算出聲的樣子,就和肖大人一樣站在一旁也不出聲,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着看劉小将和黃家主寒暄。
早些時候謝博淵就把調查到的黃家和李将軍的關系說給肖青山了,黃家那所謂和守将李将軍有親的真相:黃家主把自己的嫡親閨女送入李将軍府上,做了姨娘。
原本姨娘的娘家人可沒人放在眼裡,但黃家女一舉得男,還是李将軍的老來得子。目前是府裡最小的老兒子,所以黃家也就跟着沾光了。
不過,再受寵也是姨娘。李将軍要臉可不會把黃家擡到明面當正經親戚,不過每年收稅都是從駐軍将領處調人手,各縣縣令負責招待。
而渠縣沒有縣令,黃家主動提出招待。李将軍看在小兒子的情分上,也不介意讓黃家借着此事在渠縣有些臉面。畢竟,黃家得利了,給黃家女的年禮也豐厚。
之前董氏的宴會上,黃家主母幾次挑釁董氏都被水婆子擋了回去。明佳事後可是全都給爹爹說了,夫妻是一體的,在他面前裝的再恭敬又如何。
至于石幹事就更簡單了,他來渠縣之前自己的頂頭上司通判大人曾叮囑過,今年渠縣不同往年。肖大人是個有成算的。石幹事在川州府衙多年,之前府衙門口的鬧劇也是清楚的。
來渠縣的路上,那位劉小将多次表示,渠縣的縣衙住不下他們這麼多人,還是直接去黃家吧。
石幹事覺得有些好笑,黃家注定要在肖大人手下過活的。收稅這麼大的事,縣裡一年可能就這麼一件大事,這麼公然落縣令面子,這可真是在渠縣作威作福慣了。
石幹事可不會蹚這趟渾水,當即表示肖縣令是從七品的縣令,而自己僅是九品的幹事。到了渠縣必須先去縣衙報到,聽肖大人安排。若是小将累了,可自行去黃家休息。
現在肖青山就這麼面帶微笑地站着,好似很有耐心地在等劉小将和黃家主聊完,很有禮貌一點插嘴的打算都沒有。石幹事怕自己忍不住會笑出來,和肖大人錯開半個身位,低頭看着自己外袍上的花紋。
劉小将和黃家主聊了半天,已經聊到李将軍幼子最近的讀書情況了。也不見有人來打斷他們,黃家主暗自磨牙:往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這個石幹事真是一點也知道感恩。
實在聊不下去了,黃家主轉頭似乎是剛看到肖青山和石幹事一樣,趕緊和兩位大人行禮問安。肖青山和石幹事都原地站着,穩穩地受了一禮。
“黃家主,此時來縣衙尋本官何事啊?”肖青山難得主動問一句黃家主。
黃家主此刻也反應過來了,自己太心急了,這麼着急地趕過來,已經落了下乘。咬牙笑道:“草民是聽說,收糧稅的大人到了。知道會有駐軍的将士陪同,我實在是想念女兒和外孫,忍不住跑來打聽消息。”
肖青山愣了一下,黃家主的回答在他和謝博淵的預想之外。不過,比他們預想得更不要臉。“黃家主真是繁忙,李将軍的府上離縣城也不遠,都抽不出時間去看看孩子,哎!”
肖青山一臉心疼黃家主的模樣,石幹事的肩膀都開始抖動了。他之前錯過了府衙門口的大戲,如今縣衙門口的戲也不錯。
見差不多了,肖青山也不想太難看,自己一會還真求着黃家幫忙招待這些士兵不成?
直接開口:“黃家主來得正好,劉小将和這些士兵我正愁如何安排呢,想來黃家可以安排下,一會兒就安置在你家吧。州府都批了他們的補貼,按照标準提供一下吃食,到時候你來縣衙找賬房結賬。”
黃家主傻了,這是命令自己?劉小将也傻了,他費勁搶到來渠縣的差事,就是因為黃家招待的夥食好,有吃有拿的。按照标準提供,他們還不如在營裡待着呢。
肖青山可不管他們的錯愕,轉身看向石幹事,“石幹事一個人,我縣衙還是能招待下的,就留宿在縣衙吧!”
石幹事趕緊行禮:“謝肖大人招待,那就打擾肖大人了。”說完,和黃家主以及劉小将點頭示意一下,便跟上肖大人的腳步進了縣衙。
晚上,董氏帶人張羅了一桌菜,就是尋常家常菜。謝博淵和縣衙的幾位書吏作陪,也算是為石幹事簡單接風了。
第二天要收稅,所以都是以茶代酒,很早就散場,安排石幹事去休息了。肖青山帶着謝博淵重新回到書房,見明峻兄妹都還在書房。
如今明峻已經正式拜師,跟在謝博淵身邊學習。這些事,謝博淵從來不會避開明峻,連帶着明佳也是光明正大地聽爹爹和原伯伯聊縣衙的事。
肖青山講了下衙門口的事,擔心稅收過程還會出狀況,也重點提了石幹事的态度。他覺得李知州和守将的關系很可能有些不睦。
謝博淵聽完肖青山的分析,激動得差點老淚縱橫。不枉他教導這麼久,肖青山終于能思考更深一步的東西了。說他是明峻的師父不假,可他教導肖青山的時候更多一些。
明佳聽完也覺得這個黃家和劉小将怕是還會有幺蛾子,她忽然想到一個很損的辦法,完全是踩着黃家和李将軍得民心的好辦法。
不過實在是太損了,估計爹爹承受不住黃家和李将軍的報複,隻能放棄了。
肖青山和謝博淵以及明峻就看着明佳,一會奸笑一會又無奈歎息的模樣,覺得有人要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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