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喜卻不會,他在元德帝身邊二十餘年,位子坐的很穩,生性也格外平穩沉着,輕易瞧不出喜怒,哪怕他知道這封聖旨上寫着什麼,都不會對景硯有任何不規矩。旨意不出所料,确實是廢除太子的。原因也不過是那麼幾條,說是太子景硯天資愚鈍,學識不精,待人不誠,結黨營私,不能身負天下萬民,不堪為儲,又不孝不悌,降為庶民,囚禁于太清宮,終生不得踏出一步。周明德經曆過如此多的風雨,都不敢再聽下去,隻用眼角餘光瞥着景硯的背影。景硯動也未動,跪了半響,才磕頭謝旨。元德帝另吩咐了一句,說是無論是父子,還是君臣,都與景硯無話可說,不必再相見了。确實是沒有再相見的必要了。梁長喜辦完了這件事,金甲禁衛浩浩蕩蕩走了進來,要将景硯帶往太清宮,竟連一刻都等不得。景硯面色冷淡,鳳眸微阖,眼裡沒有一絲光亮,偏過頭,望着身旁跪着的周明德,這大約是最後一面了。他想了片刻,道:&ldo;到了下頭,見到母後,替孤帶一句話。就說,皇恩浩蕩,不必再憂心孤了。&rdo;周明德聽了這話,身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捉住了景硯的寬袖,爬起來想要再同太子說上幾句,可帶刀的禁衛頭領已越走越近,氣勢逼人,近在眼前。景硯偏過頭,聲音輕到近乎于無,&ldo;還有一句,那些人,一個一個,都會下去陪她,讓母後别太着急。&rdo;他說這話時,露出了這些天來唯一一個笑來,輕薄得似早春的一縷風,話語裡透着刻骨的陰鸷冰冷,卻不禁令聽着的周明德心神一顫。周明德一怔,他忍不住想,這便是他們的太子。若是等上數年,太子再大一些,能夠插手朝堂上的事,陳家、皇後,怎麼會到這個地步。禁衛将景硯團團圍住,于一片刺眼的金黃之中,擁着離開了東宮。周明德隻能隐約瞧見景硯颀長清瘦的身影,他沒有一刻停留,漸漸消失在了雨霧之中,從此往後,山高水低,再也不會相見了。太清宮是宮裡最偏僻的地方,相傳太祖入主天下後,有一位皇子觊觎皇位,忍不住心生反意,被太祖察覺,便被終生關押在太清宮中。自此以後,太清宮就成了囚禁皇子皇孫們的場所,短短二百餘年,數不清的龍子鳳孫死在這裡頭。皇位之争,自古皆是如此,容不得半點溫情。一行人走到太清宮時,夏日的天都快黑了,雨卻還未歇。太清宮一貫不是什麼好地方,圍牆極高,足有十二尺餘,上面慢慢地覆蓋了三寸長的細長鐵針,以防有人攀越。除此之外,周圍連一棵高樹也沒有,擡眼看去,若是有什麼動靜,一覽無餘。圍牆和鐵針修整得很好,可磚瓦破舊,台階碎落,都塌了一半都無人可管。景硯收了傘,正欲推門而入,隻聽得梁長喜道:&ldo;大皇子今日入了太清宮,需得一個小太監伺候,奴才已經派人去太監所尋一個年歲小、聽話懂事、又身強力壯,對皇室忠心的前來,方能陪伴您一生。&rdo;往常的規矩都是如此,皇子一旦入了太清宮,終生不得踏出一步,而那些生活瑣事,都是要由伴侍的小太監跑腿的。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景硯往房檐左邊靠了靠,避了雨水,仿佛不甚在意,隻答應了一聲,&ldo;麻煩公公安排了。&rdo;這一等,就等了許久。因為來的太急,似乎是在選小太監的事上出了差錯,梁長喜都耐不住了,派人去催了一次,得了個消息,說是太監所正精挑細選着,馬上前來。天已經黑透了,周圍一團團黑影,什麼也瞧不清。景硯身量高,而太清宮的房檐低,他稍一擡手,就摘下了挂在門前的燈籠。這燈籠大約是紅紙糊的,可經過了這麼些年的風吹雨打,不僅露出差不多一半的骨架,連顔色褪的七七八八,隻剩下慘淡的稿白。景硯要了火,裡頭的蠟燭芯還沒爛透,勉勉強強燃起了豆大的燈火,燭光在森冷的鐵門上随風搖晃跳躍。終于,一個矮胖的内侍領着個個子約莫三尺來高的小太監頂着風雨前來,先是同梁長喜磕了個頭,又連忙将身後的那個瑟瑟縮縮的小孩子推了出來。那小太監大約才十歲出頭,衣服皺巴巴的,也不合體,褲腳和袍邊都裹着泥水,濕哒哒地落在地面上,似乎重的要墜住了那孩子的腳,邁也邁不動。矮胖的内侍用力拍了一下小太監的後背,吵吵嚷嚷道:&ldo;還不快來見過祖宗梁爺爺,還有你以後的主子!&rdo;他方才勉力朝前走了幾步,害怕地擡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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