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空氣中尚還帶着絲絲涼意,然而眼前這位小楊縣令,此刻蒼白的額頭上卻滿是密密麻麻汗珠子。肉眼可見地,淺棕色的瞳孔正不斷擴大。
顯然是一副驚懼至極的模樣。
胤禟到嘴邊地輕諷登時頓了下來,反倒是一旁的管知州不知想到了什麼,以不符合對方圓滾身姿的速度一馬當先沖上前來,橫着一雙綠豆眼對着來人聲詞俱厲道:
“什麼詛咒?萬歲爺跟前,豈容你污言穢語!本官看你是烏紗帽帶的太久了吧!”
“陛下,奴才……奴才……”
楊承安身子抖地更厲害了些,一張頗為俊秀的面容上滿是惶恐。連一旁的胤禟都忍不住白着眼吐槽:
“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怎的偏生了個鹌鹑大的膽子,真是白瞎了這麼張好臉!”
要知道胤禟從小到大,對長得好看的事物總是要寬容幾分的。這會兒能這般不留情面,可見對其為人有多嫌棄了。
“九弟!”随着胤礽一聲輕喚,九阿哥忙閉上嘴。
“楊承安是吧?”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胤礽目光不由微深了片刻,轉頭看了眼自家汗阿瑪方才開口道:
“子不語怪力亂神,孤想着,楊縣令久讀聖賢之書,應該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地,不是嗎?”
“是這樣的,可……可是……”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前的小知縣愈發白了臉。眼神不由自住的描向了一旁的管知州。
梁九功适時開口道:
“楊縣令可知欺君之罪?其罪何為?”
“奴才………”在上首之人愈發不耐地神情下。不知過了多久,楊承安這才咬了咬牙,強忍着顫意道:
“回萬歲爺,太子殿下,非日奴才有意怪力亂神,隻有些事實在……實在是………”
“往前便是一個叫“何裡坉”的村落,村中人口約莫兩百餘戶,大都以何為姓。且不同于旁的偏僻小村,此處讀書氛圍頗為濃厚,乃周遭鼎鼎大名的書香之地。一村之中光是秀才,便有三人之多,吏部侍郎何大人便是出于此處。”
寒門士子說來容易,做來難,能憑一己之力做到吏部侍郎的位置,可見其厲害。于情于理,自古士子發達過後莫不要庇佑鄉裡,按理來說這何裡坉應當愈發好了才是,如何又會有詛咒之說?
莫不是有人嫉妒之心作怪?
衆人疑惑之際,隻聽小楊縣令繼續道:“原本一切都是好的,然而誰曾想,去歲那場洪難過後,一切都變了………”
楊承安面上不覺浮現出驚恐之色。
“先是村裡新修的祠堂不知何故縷縷冒出黑煙,每逢傍晚,成百上千的鼠蟻在村子裡四處亂竄,且不知何故,這些小獸個個兇猛至極,幾乎逢人便咬,再後來………”額頭死死抵着泥濘的小道,凄厲的冷風中,沙啞的聲音混在土地中幾乎有些聽不太真切了。
“再後來,便是人,每逢滿月之際,便會有一人離奇死去,且死狀極其凄慘。待人發
現之時,身上已經被鼠蟻給……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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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緘默過後,康熙身後,梁九功适時開口道。康熙沒有多言,不過起身的動作已然說明了一切。
“額勒赫,你親自去,朕倒要看看,哪方宵小如斯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裝神弄鬼!”
“奴才領命!”
額勒赫出身西大營,早前三番之亂可以說戰功赫赫。身長八尺,渾身上下透着股浴血之氣。這會兒站在跟前,光是這一身氣勢,便足夠叫人兩股顫顫。
胤禟早前還曾戲言,額勒赫将軍這模樣,怕是鬼見了也要先怵上三分。
歸根結底,所謂詛咒之說,無論康熙也好,胤礽也罷,心下大抵持懷疑态度。然不論天意亦或是人為,情況未明之下,總要做好萬全之策。不過離開之際,胤礽還是将人叫了住。
“額勒赫将軍!”
“衆所周知,水患過後,多生疫症。如楊縣令方才所言,那村子怕是頗有古怪,将軍此去切記莫要飲用生水,更不要随意與人接觸,如鼠蟲之類,更是要小心………”說着便要小夏子将早前配好的藥丸帶來。此次胤礽執意跟來的原因大抵為此。
“此藥有清瘴之用,雖不知那何裡坉具體情況如何,不過提早防範一番并無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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