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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銘轉頭吩咐一個服務生，&ldo;叫保安，把那幾個外國人趕出去。&rdo;然而服務生前腳剛離開，一個大塊頭就動起了手，幾個二代罵了聲&ldo;操&rdo;，撸袖子抄瓶子，罵罵咧咧地一擁而上。淩晨兩點半，區派出所大廳。白熾燈底下坐了好些穿制服的民警，表情嚴肅，一邊詢問一邊給涉嫌聚衆鬥毆的人錄口供。&ldo;姓名。&rdo;&ldo;餘兮兮。&rdo;&ldo;年齡。&rdo;&ldo;24。&rdo;&ldo;今晚去少城路的iuz酒吧做什麼？&rdo;&ldo;玩。&rdo;給餘兮兮錄口供的是個女警，身段兒纖瘦，五官秀麗，看上去年齡不大。她拿筆記錄着，又問：&ldo;為什麼聚衆鬥毆？&rdo;餘兮兮手臂上貼了好幾張創可貼，她坐在椅子上，說：&ldo;那個外國人潑了我酒，沒道歉，還罵我婊子。我很生氣，所以也往他身上潑了酒，兩邊朋友看不過，就動手了。&rdo;女警又問了些問題，餘兮兮都配合地回答。一旁，不停有人往家裡打電話，然後又不停有家長把自家闖了禍的少爺小姐保釋接走。短短半小時，原本吵鬧的大廳隻剩下兩個人還在錄口供。一個餘兮兮，一個周易。又捱了十分鐘，餘兮兮終于坐不住了，抿着嘴唇遲疑片刻，從包裡摸出手機‐‐自己倒沒什麼，但這種情形下，總不能連累朋友一起受罪。她點開通訊錄，指尖下的聯系人姓名：餘衛國。算了，沒骨氣就沒骨氣吧。周易看了她一眼，道，&ldo;你要不想打就别打。&rdo;餘兮兮自嘲地勾起嘴角，準備撥号。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漠然響起：&ldo;餘兮兮，有人來接你了。&rdo;&ldo;……&rdo;餘兮兮驚愕。電話都還沒往外撥，哪個好心人這麼給力？她一頭霧水，轉頭朝周易道，&ldo;别急，我先出去看看是誰，馬上回來找你。&rdo;說完起身，又驚又疑地走出了大廳。夜幕垂得矮矮的，沒星沒月，少了點夏夜應有的趣味。餘兮兮抱肩走出大門，擡頭看，派出所門前的空地上停了輛黑色吉普，一個高大背影站在車門旁。她喜歡穿高跟鞋，細細鞋跟兒踩在水泥地上，彈出一串跳躍音符。那人聞聲回頭，看見夜幕下站着個姑娘，皮膚很白，穿裙子，娃娃領上頭是兩道凸出鎖骨，形狀美好，細弱得勾人。看見他後似乎太過驚訝，晶亮的眼瞪大，紅唇微張。&ldo;……&rdo;怎麼是他？餘兮兮覺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秦峥站姿随意，一手插褲袋一手夾煙，盯着她，眸光冷而靜，形成無形壓迫。她摸鼻頭，目光亂飛看别處，莫名像見了教導主任的小學生。僵持小片刻，餘兮兮看見他面無表情地走近幾步，夾煙的手微擡，指指一個地方，像是示意她看。于是她狐疑地擡眼；夜風中，一條長長的橫幅赫然挂在兩棵大樹中間，紅底黃字的民警溫馨提示，很是醒目：莫打架，打輸住院，打赢坐牢。餘兮兮：&ldo;……&rdo;chapter08那條橫幅挂在那兒，色澤鮮豔，小風一吹還飄搖幾下，像在肆意嘲笑。&ldo;……&rdo;餘兮兮無語，靜默片刻，轉身，終于把心頭的疑惑給問出來：&ldo;你怎麼會在這兒？&rdo;秦峥随手掐了煙頭，&ldo;你說呢。&rdo;她被問得哽了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目光飄忽遊移，注意到他的穿着：上身是式樣簡單的黑t，修長雙腿裹在迷彩褲底下，褲腳收進軍靴，顯出小截線條流暢的緊實腿肌。脫下軍裝，這人的痞氣似比之前更重，黑眸深銳，目光侵略性十足。餘兮兮咬了下唇瓣。以前，她總覺得和穿軍裝的人相處，不大自在，這時想法卻變了，秦峥還是穿着軍裝更好‐‐這人不穿軍裝的樣子，簡直不像個好人。風涼悠悠的，深更半夜，總不能在這兒幹站到天亮。餘兮兮遲疑了會兒，皺眉，清清嗓子換種說法：&ldo;那你怎麼知道我在派出所？&rdo;秦峥看她一眼，話出口，語氣冷淡：&ldo;餘淩說的。&rdo;&ldo;我姐？&rdo;她沖口而出，眉心的結越擰越緊：&ldo;我姐給你打電話了？&rdo;&ldo;嗯。&rdo;常年待在部隊的男人，娛樂活動少，作息規律嚴謹，所以餘淩那通電話打來的時候，秦峥正在睡覺。好在他睡眠淺，洞察力又極強，幾乎是立刻就轉醒過來。電話接通，對方先是十分客氣地道歉問候，然後才開始說正事。餘淩自幼疼妹妹，心裡着急，話語難免缺乏條理性。秦峥冷靜聽着，迅速而準确地過濾無關内容，提取出關健信息：餘兮兮涉嫌聚衆鬥毆被派出所扣留，餘淩遠在東京，出于某些原因又不便聯系二老，所以希望他能幫忙。大緻說完情況，電話另一頭的餘淩頓了下，又試探地道：&ldo;你現在方便麼？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再聯系其他人。&rdo;秦峥起床穿衣，&ldo;方便。&rdo;餘淩松一口氣，笑笑，&ldo;那真是太麻煩你了……&rdo;……得到答案，餘兮兮着實無言以對。姑且不論她進派出所的事餘淩從何得知，但她姐果然很了解她，知道冷戰之中她不會輕易跟家裡示弱，所以找來外人救場，既不給二老添堵，又顧全她面子。細想來，的确令人感動。可既是同根生，餘兮兮當然也就知道餘淩的心思‐‐這個外人，說&ldo;外&rdo;又不算特别外，餘淩走這一步，隻怕也是想順水推舟，拉近拉近她和秦峥的關系吧。&ldo;……&rdo;餘兮兮閉上眼，用力捏眉心。好嘛，這麼一來，她不僅在這個男人面前丢了臉，還順道欠了他一份人情‐‐這姐姐是佛祖派來的坑比麼？正磨牙根兒，耳畔忽然響起個聲音，冷冷兩字，&ldo;上車。&rdo;她轉眸，看見秦峥已經拉開了駕駛室車門，眉皺着，明顯是不耐煩了。餘兮兮聲量拔高兩度：&ldo;等一下！&rdo;秦峥動作頓住，一手撐車門，回頭看她。他穿短袖，她看見袖筒底下的手臂是麥色，肘微曲，隐隐可見流線型的上臂肌，緊邦邦的，相當漂亮。&ldo;……&rdo;餘兮兮同他對視幾秒，似乎心虛，說話的底氣稍有不足：&ldo;那個，咳，我還有個朋友在裡面……&rdo;話說一半頓住了，晶亮眸子看着他，有點兒巴巴的味道，像是急切期盼他能好心頓悟什麼。秦峥盯着她，手指勾了下鼻梁。這姑娘五官偏明豔，平日耀武揚威時有種天之驕子的驕矜氣，偶爾弱氣下來，眉眼嘴角便流出溫婉，有點像貓，細弱又嬌柔。他不動聲色，&ldo;哦。&rdo;&ldo;……&rdo;哦……哦？餘兮兮怔住。&ldo;哦&rdo;是幾個意思？是聽明白了還是沒聽明白？是真沒明白還是裝沒明白？她都暗示到這份兒上了，再不明白，那和二百五有分别嗎？她兩道眉毛糾結到一起，終于把話挑明，&ldo;你人都來了，難道隻把我一個人帶走？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就順手把我朋友也保出來啊。&rdo;秦峥淡聲說：&ldo;求人幫忙就這态度？&rdo;&ldo;……&rdo;他食指修長有力，敲擊金屬車身，&ldo;哐哐&rdo;的，節奏規律漫不經心，聽得餘兮兮心頭煩躁。她抿着嘴，片刻沒有說話。起北風，遮住月亮的雲被吹得散開，月光水一樣灑下。秦峥英俊的面容半明半暗，五官立體的緣故，投下深淺不一的影，看不出多餘情緒。半晌，&ldo;秦先生，麻煩您，順便把我的朋友也帶出來。&rdo;餘兮兮臉上漾開甜甜的笑，最後兩個字故意咬重：&ldo;謝、謝！&rdo;十五分鐘後，一切手續辦理完畢，黑色吉普車駛離區派出所。淩晨光景，窗外街道空無一人，唯有路燈在裝點城市，将整個天地渲染成一片橙色光影。實在太過安靜，吉普車的引擎聲刺激人耳膜。周易坐後座，臉上帶着絲不自在。一邊兒的餘兮兮倒從容多了，垂頭發呆，指甲有一搭沒一搭地摳着座椅皮，沙沙作響。氣氛微妙。突的，駕駛室裡的人扔過來一句話，挺淡的語氣，打破沉默：&ldo;地址。&rdo;餘兮兮說：&ldo;科北路189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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