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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無根浮萍去流浪(第1頁)

世界那麼那麼大,我想要去看看……

曾經忙忙碌碌的人們,都懷揣着這麼一個夢想,心裡期冀着,等待着,但奈何雜七雜八的牽絆實在太多,狠不心來割舍,來抉擇…猶猶豫豫間,有的人終其一生,都竟然沒有成行,沒有跨出一步。

王星今年歲,母親離世讓他成了孑然一身的人。至于父親,不需要阿星操心,他有穩定工作,正值壯年能夠照顧自己,他幾年後會遺忘了母親,開始他的新生活。

至于姐姐,雖然王星有點擔心她的婚姻不會幸福,但同為人生的一場修行,母親都能坦然從容的面對,姐姐的事情又有什麼好讓阿星來氣憤不過的呢?

世界那麼大,阿星又該何去何從?要往何處去,其實哪裡都可以容得下已無所求的阿星。沒有了媽媽的世界,就是失去了牽引線的風筝,偌大的世界都失去了讓阿星依附的定力。或許,随風飄蕩是最好的選擇吧。

父親姐姐前來相送,他們也許是除了媽媽之外,證明阿星來過這世間唯一的一點緊要的關聯吧。為了讓出門闖蕩的謊言更真實一些,阿星背了一個黑色背包,裝了幾件媽媽生前給他準備的衣物。前兩天去了一趟鎮上,将伯媽結婚僅存的那張照片裹了塑,這樣就能長久的保存着了。媽媽的照片,身份證,為數不多的一點錢币,貼身放在内衣口袋裡。好吧,這就能騙過所有人了。

天堂裡有媽媽在等着,有些人比如自己活着,就是累贅,和行屍走肉一樣。

父親依舊沒有多少話語,有人說父愛是厚重的大山,他會靜靜的看着你,男人擅于充當孩子生命裡觀衆和看客。“伯,過好你的今後歲月,不必挂念于我了,少了媽媽的唠叨,少了我這個挂在你身上二十多年累贅,你一定會過的很好的。”阿星看着即将離别的父親,嗫嚅了幾下嘴唇,終究是在心裡默默說出了一番話。

姐姐身上有媽媽的影子存在,看見她被雞飛狗跳的生活折騰得疲憊不堪的臉色,阿星想去勸慰一番,但他無錢無權無勢,隻是剛畢業不久的社會小白一枚,如何去介入和處理剪不斷理還亂的家務事?“姐,你保重啊!”王星忍不住走上前,擁抱了一下這個一奶同胞的姐姐,也不知以後還會不會相見了。再見了,不相見,就能想念着。

“阿星,雖然媽媽不在了,我和伯還是你的親人,這裡還有你的家,媽媽總念叨着讓我看好你,我自己的生活卻過的一團糟,沒有給你樹立好榜樣,你可不要像我這樣,媽媽臨走前最放不下的是你,你可一定要努力向上,活成媽媽期望的那樣啊!”姐姐似乎是感覺到了阿星決絕的厭世态度,預感到了阿星可能再也不會回來的想法,忍不住出言勸阻和挽留道。

“别擔心我,我一定會闖出點名堂,再回來的,你們也要過得好好的!我走了,拜拜。”阿星向父親姐姐揮手告别,一低頭鑽進了出遠門的面包車。

父親姐姐的身影漸漸遠去,家鄉的大樹也慢慢變得模糊起來,“一切都過去了,我該何去何從?”王星的腦海再一次泛起了這個念頭,王星夜晚一個人時,做了很多次的設想:聽說抑郁症的人有去跳河溺斃的,厭世雙宿雙飛的情侶有去出租屋點炭的,患了絕症的有去景區裡跳崖自盡的,城市裡失戀分手的情種有去卧軌的……這些人選擇做出的極端舉動,王星不予置評,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歸途的方式和理由。

王星蜷縮在窄小擁擠的座位上,無事可做,隻得閉上眼,想念着他的媽媽:“媽媽,你在那邊過得如何?我想去陪伴你,好不好?”王星的眼角止不住淚水湧出,一股難言的心痛頓時充斥了阿星全身上下。

無聲哭着,眼淚像決堤的河水一般,浸濕了王星胸前的衣服。阿星渺小的一個人,猶如蝼蟻一般存活着,坐在猶如甲殼蟲般的奔跑的面包車裡,恍如無根的浮萍漂泊在河流之上,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隻能随波逐流聽天由命。王星無盡的憂傷,止不住的眼淚,耗盡了他幾乎全部的力氣,他在颠簸的座位上,竟然沉沉的睡過去了。

“阿星,你不能自暴自棄,更不能放棄自己寶貴的生命啊,你的身上,流淌着媽媽的鮮血,你是媽媽血脈的延續……媽媽走得很安詳,這邊的世界很平靜,沒有疾病痛苦,沒有世事煩擾,我和自己的媽媽在一起,并不孤單…聽媽媽的話,好好活着,即便我知道活着很艱難,很不容易,但人生的曆練必須不折不扣的走完,這樣才是不愧對媽媽曆盡十月懷胎艱辛,把你帶到世上走一遭的……你如果足夠努力,足夠幸運,你會有幸福的人生,把我們的血脈延續下去……你永遠是媽媽最愛的孩子,我們終有相聚團圓的一天,答應我,好好好活下去,答應我好嗎?”夢中的媽媽,又回到了年輕時紮着兩條烏黑辮子的好看模樣,阿星拔腿努力去追,卻無論如何也摸不到媽媽的身體。“阿星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獨自面對面對人生的一道道關卡,接受風雨雷電,接受苦難煎熬,等你自然壽終正寝了,你就可以和媽媽相見擁抱了……那時,你就可以永遠做我的孩子了,你還記得你在我的墳茔前你的傾訴嗎?媽媽其實都聽見了……答應媽媽好不好,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媽媽,你放心,我答應你活下去,不辜負你賜予我的生命。我讓生命自然走到盡頭,然後去和你團聚,做一生一世的母子。”阿星從夢中醒來,已是情不自抑的抽泣。一同乘車的陌生人,好奇的探出頭來,望向抽泣不止的阿星,紛紛詢問到:“你遇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了嗎?”阿星搖了搖頭,漸漸的從夢境中走了出來。

王星知道,這一定是媽媽托的夢,她不希望她最疼愛的兒子,年輕的生命戛然而止,她在委婉告訴阿星,阿星必須踏踏實實活下去,讓生命延續下去開花結果,不然媽媽永遠不會原諒他。

生命之舟,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内容,一個自私的人讓它傾覆與損毀,也許很容易,但努力擺渡掌控着它,駛向河流的彼岸,卻是困難重重的多。

有這麼一個悖論:因為活着太累,太難,太痛,所以選擇輕生,結束生命;但死你我都不怕,又有何懼怕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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