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您,把話收回去。”袁沁擦手的動作停住,看安璟的眼神摻雜着怪異,“維護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處境吧。”直到袁沁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在走廊盡頭,安璟還楞在原地,水珠從指間一滴滴落在地闆上,形成一小潭水,将她面無表情的臉龐拉扯得扭曲起來。揉了把僵硬的臉部肌肉,安璟強迫自己去面對之後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回到練習室門口,還沒打開門,安璟便察覺裡面氣氛的異樣。宋梵故作認真數拍子的聲音,席戈和葉闵低聲交流歌曲高音部分的合音節拍,沒有說笑聲,一切都過于秩序。握住門把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内心的情緒說不出是期待還是害怕更多一些,安璟深呼吸一口氣,進門的一瞬間,便對上了那人微涼的視線,垂落的劉海在葛子介眼前形成一道陰影,讓安璟難以分辨她眼中的神色。像是逃課後,回家正好被家長抓包的情形,安璟心中的不安更添一分。她原本以為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甚至在自己還說出那種任性的請求後,葛子介會變得讨厭自己。可她現在看自己的眼神,卻與平常毫無分别,還是那樣的專注,隻是那深邃眼眸裡的情緒愈發的難以捉摸。“總監。”“嗯。”葛子介對她點點頭,依舊的神情淡漠,看上去并沒有宋梵說的所謂低氣壓。安璟站在鏡子前,和幾人一起合着音樂練習唱跳,或許是心裡對身後的人太過在意,從前閉着眼睛都不會做錯的動作,今天也變得異常陌生起來。隻是被注視着而已,安璟卻感覺舉起的手臂,踢出的雙腿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一樣,完全不受控制。從前安璟最熟悉就是被注視的感覺,她也早已學會帶上面具冷靜應對,可所謂的僞裝在此時變得不堪一擊,隻因為這抹目光來自于那人,總是帶着灼熱溫度,近乎緻命的專注,讓安璟覺得連手指都想要瑟縮起來,可靠牆壁筆直站着的葛子介,卻熱衷于用這種方式在安璟不安穩的情緒裡攪動一個又一個漩渦。甚至不敢直視鏡子的自己,因為那樣注意力會像長了翅膀似的,有目的性地朝那抹修長的身影飛去。想要知道葛子介的想法,卻又害怕觸碰禁忌,前後兩難的境地,讓安璟手足無措。在看到安璟心不在焉地揮舞手臂,第四次差點在走錯隊形的時候被自己的腳絆倒後,席戈歎口氣,上前按掉了音樂。“安璟,你今天狀态不好,先回去休息吧。”安璟擡起頭,發現房間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這樣的注視讓她心慌,好像連身體都變得透明,裡面裝載的所有一切都被看個精光。“對不起。”她愧疚地低下頭,為自己的失誤感到抱歉,“馬上就出道舞台了,我還出錯。”以往從來沒有過,這樣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時候,大腦的控制無法在身體上起到決定作用,讓安璟覺得焦躁不安。“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席戈拍拍她的肩膀,後面的話是放輕了才說出來:“有問題就趁早解決,别等到拖得一團亂麻,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問題的原因是什麼。”問題的原因,安璟是知道的,但是她沒辦法解決。輿論對身處在這個圈子裡的雙方,都是緻命的,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在葛子介的形象上抹黑,也不能毀掉ay這個融合她那麼多心血的作品。安璟想,或許是這個原因,對于葛子介來說,自己是個優秀的“作品”,所以她才對自己開放了這麼多權限,能夠容忍自己的一時任性。“上車。”這是早飯後,兩人的第一次對話,中途結束訓練後,安璟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跟着葛子介身後出來了,好像……身體已經形成了習慣。她明明隻想過去和葛子介說一聲她可以自己回家,但一對上那雙仿佛知悉一切的淺色眸子,所有準備好的說辭都卡在喉嚨裡沒能吐露出來。這之後兩人卻再沒了對話,窒息的沉默包裹在她們周圍,從前葛子介話也不多,一般是安璟主動說話,她在看報紙,安璟就安靜在一旁看書,她在浏覽網頁新聞,安璟就湊到邊上一起看些,車内的時間對于兩人來說都是少有的休息間隙,所以從來都是十分放松的狀态。隻是……安璟看了看葛子介輕磕的眼皮,緊繃的表情如同鐵壁一般,将所有的靠近都隔絕在外。安璟張張嘴,想要道歉,卻又想起早上葛子介說的那句話。‘同樣的道歉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次。’一直到車子駛入别墅範圍,兩人都沒能再說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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