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黎琛的口吻,簡明的祈使句:今晚十點,選好地方。
從車裡下來後季紹庭一直沒覺得冷,目下突然就給寒冬侵占了骨髓。
最新一則對話在不久之前,季紹庭算了一下,應當是在自己給黎琛送來夜宵之後,黎琛趁自己不注意找了個間隙發的,是叫這男學生回去。
措辭跟招呼他來時一樣不客氣,就一條短句:不需要了。
“你眉尾這顆痣……”那男生不知幾時已經湊近,“好特别,是紅色的嗎?還是褐色?”
溫熱的氣息拂過季紹庭的臉頰,季紹庭心一緊,急忙退開兩步,與這人有了正常距離,而臉上難得有了戒備神情。
那男生一笑露出排白牙,整個人無端從豔俗中出了塵,幾分清純味道。
“你跟我是一樣的。”他莫名其妙地來了這一句,季紹庭警戒地看着他。
他收住了笑,整個人又落回脂粉氣中:“都是黎總喜歡的那款,純。他選人都選這種長相的,喜歡床上床下那種反差。你臉型也是最如他意的,有點肉,好掐。他是不是也經常叫你給他咬?”
季紹庭倏地冷汗淋漓,說不出一個字來。
男生的臉上有了大仇得報的快感:“是黎太太又怎樣?你跟我是一樣的,可能你做得還不夠我好,要不然黎總今晚叫我出來做什麼?他可是個很重欲的人,何況——”
他又趁季紹庭不備突然湊近,貼着耳朵小聲呵氣:“你又不是真的黎太太。”
季紹庭一僵。
“大家心底都清楚,黎總他媽得了癌症,催婚催得緊,他急着找個幹淨合适的結婚對象,你家公司又這麼巧,破了産,來以身抵債而已。”
的确是這樣,黎琛是個公衆人物,最細碎的邊角料都有做人談資的價值,何況是婚姻大事。
連一個最沒有人情網絡的大學生都摸出了來龍去脈,恐怕陳阿姨她自己其實也早就心知肚明。
全世界都知他們是假的,是一對舞台上的戲偶,隻有他們自己幾乎要信以為真——還是說,隻有他季紹庭幾乎要信以為真。
“好了,天這麼冷,不說了,”男學生的語調輕松又譏諷,“黎太太可得伺候好你丈夫啊,免得他又出來找人,找就算了,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耍得人團團轉,你說氣不氣?”
生氣當然是生氣,季紹庭從看見黎琛那兩條命令式的短句起,就很理解這男生為何要特地說這番惡心人的話。
還是個小孩子,季紹庭一邊想,一邊低了聲音:“這樣的報仇方式很幼稚。”
“那你覺得我還能有什麼方式?”男生冷笑起來,“我可是真喜歡過那個人,現在也還喜歡,不發洩出來會死。我就是嫉妒你幸運,哪來的修為,能給他選中了。你要想跟他打小報告,那我也不怕,今晚反正是他玩弄我在先,我這樣——”
“我不會說。”
季紹庭歎了口氣,白霧化進歲末夜晚的冷空裡。
男生看見季紹庭轉過身,眉尾一粒朱砂痣在霓虹燈的掩映之中,一瞬間像是什麼身份的實證。
他留下了一句話,很輕,從耳邊過去,男生站在原地捕捉了很久,直至季紹庭重新坐進車中、關上了車門,他才慢慢聽清了那句話是什麼:“我跟你不一樣。”
“紅色,帶點褐的那種。”
“你眉尾這顆痣好特别,是紅色的嗎?還是褐色?”
季紹庭坐在車裡,盯着車前座那隻小鳥玩具,紅色的,帶點褐。
原來黎琛最喜歡的顔色,是他眉尾痣的顔色。
是,黎琛最喜歡是他的臉。純的,沒有壞心思,眼瞳黑白分明,一切都容他看清、容他掌握。他對所有事物的掌控欲都很強。
黎琛對他季紹庭的内裡沒有興趣,所以才不願意去照顧他的感受,尊重他的決定,鼓勵他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甚至在做錯事以後,也不會說聲抱歉,隻等着自己來同他和解。
一場夜宵的情意不足以療愈,從黎琛那裡得來的傷口再次複發。
車越往商業街外開,夜色越急遽地濃烈起來。又到歲末,急景凋年,季紹庭想自己這一年來回隻能用四個字形容:一事無成。
黎琛要他等他回來,沒說是醒着還是先睡,季紹庭就醒着,木登登地對了陽台坐。黎琛回來時一身的溫愛,倚着門框微笑。季紹庭最愛看他笑,如果不知道真相,他想自己這一晚可能真會就此沉淪,不得複生。
但他沒有,他隻覺由裡到外都是冷冽的清醒,冷冽到他甚至可以旁觀自己做戲。他察覺自己在笑,淺薄到隻停在皮肉上的笑意:“回來了?”
“嗯,”黎琛走過來,坐上床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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