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信,自己已被隐伏暗處的同門們察知,而同門們則會把情報傳回二山主處。這場捕殺局的主人正高坐小鎮中心,垂首看着成敗興覆。
她在意他的生死嗎?很難說,二山主為人稱道的“義”,其實與一般的定義很有點分歧。她總說人們愛她,隻因為他們不了解她。
但他近在她身邊好一段時日,卻是愛她的。既是對力薦自己上山的恩人的熱愛,也帶着驕傲少年初遇明媚的心頭悸動。
最重要的,是他還沒相信自己會死。隻要劍猶在手,就沒到那一步。
洛白最終追進了小鎮邊上一條小巷裡,與西門黑水河岸隻隔三條街。這幾個月來,他奉命藏身鎮上監察田七動靜,時常見到河水送來上遊屍骸,有桓家人的,也有狼盜的。
為此,将軍驅逐了這幾條街上的居民,堆起火爐把屍骨燒盡。此地本不該有人煙。
洛白緩緩貼近粉影遁入的院子小門,腳步不碰出一點聲息。他的手懸在門把前方數寸處,微一猶豫,沒敢觸門。
等到衆同窗完成合圍再動手,似也不遲。
他嘗試把心底忽然生起來的怯意辯解為審慎,為着二山主的計劃順利,卻也發覺自世俗中找尋借口,有損修行人的尊嚴。練劍之人,本該剛直如劍,不作權衡妥協。
點滴汗珠自洛白臉頰上流下。
身處無聲長夜,雲後月亮以及一千顆繁星正注視着他,他在這兒沒有秘密。
所幸,一道話聲好快打破了靜寂。“白銅雀已封死了鎮上道路,我們出不去啦。”
較之冷淡得多的婦人聲線問道:“你認為不該一戰嗎?”
“他們人手很多,而且動作很快,看來全是跟着白銅雀北上征戰的好手,鐵與血選出來的骨幹。我還看出,當中有幾位本是名門大派中有數的後起之秀。”
洛白心頭怦怦直跳。她發現我跟在後頭了嗎?沒可能,天工坊的步法決不是一個小小侍女所能洞破的。
那婦人沉默了一陣。“在我的時代,這些後起就像燭台上的灰,高高在上,卻隻為着襯托燭火的光輝。”
“夫人當然不怕這些人。”侍女恭敬說道。“小的隻怕他們當中,有人認出了我!”
“這确是我的考慮。不論如何,你在我們嫁出悠然的計劃中還有很大的用處,不可輕易暴露。”夫人思索半晌。“我決定了。我去和她正面交鋒,你則乘着鎮上注意力聚焦一處,去行你的職責。”
“謹遵夫人令旨。”侍女說道。
洛白凝神要聽她提起所謂“職責”,指的到底是甚麼,卻沒得到答案。
夫人也似等待着侍女的回話。“你有話要說嗎?”
侍女遲疑着。“小的以為,放任傅輕歌闖入迷霧山太過冒險了。假如山中的秘密被小姐知道……”
“我不會把世上至少有不下十指之數的人知悉之事稱為秘密。她早晚會發現的,既因着她的命數,也因着我們中有太多人的際遇,早與迷霧山連成一線。”
我們?誰是我們?洛白小心抑壓着呼息聲。
隻聽陳夫人又說道:“真正棘手的是桓玄。他與上一代的因緣全無關連,卻貪心不足,想借與悠然間的婚事來分一杯羹。他也很精明,清楚北伐一天猶須借助桓家,嶽麓就沒法有甚麼大動作。”
“而且,沒人會想把迷霧山的秘密揭露出來。”
“直白地說,我認為他早就知道悠然的價值遠超外界想象,但他永遠想要更多。因此,我想讓他明白在這場姻親中,到底是誰占據着主動。”
夫人的笑聲輕得像青蛇的嘶鳴。
“我這樣說吧,他想必已離開前線,奔着我們的二山主而來,鬧得全世界也知道北伐兩大助力間生出了矛盾。這正好給他父親借口中斷戰事。大家看得明白,奪回洛陽城,已足使桓家地位躍升至朝堂第一,沒必要再打下去了。”
侍女也笑了。”隻可惜二山主一番盤算,終究是落得一場空。”
“這倒是謝青陽路線遺留下來的問題,強要她來裨補阙漏,事敗也非她之過。她是戰士,不日或将跻身宗師,但她永遠成不了她渴望成為的陰謀家。故弄玄虛的深沉無助于智謀,骨子裡,她與狼山上那頭母狼其實是一樣的。”
洛白莫名地憤怒起來,手握緊了劍柄,忘卻了片刻前的不安。
他痛恨着這種儒家式的,不負責任的比較,它們是如何毀損着世外高人們的名聲和美譽,使得長生修道淪為市井短長。
但他的怒氣沒持續多久。陳家家主正在北方軍中效力,因此,陳夫人對當前局勢的推斷多半沒錯。
桓玄快要來了。
洛白輕輕踏步,走到小巷入口,比起來時謹慎小心得多。他為着同窗們的圍剿陣仍未成形而驚訝,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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