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笑拉開窗簾,看向暮色中陰森的山林,擡頭望去,隻見盤旋的盤山公路上,十步一崗,黑黢黢的車子排成了一道長龍,閃爍的車燈在山岚之中如同鬼火。越野車開進深山,停在一座别墅前面,工作人員微笑着拉開車門:&ldo;二位貴客,歡迎光臨。&rdo;魏琮拉着王三笑下車,擡頭看向這座美麗又巨大的白色别墅,笑道:&ldo;沒想到,這地兒還挺漂亮。&rdo;&ldo;裡面更漂亮,&rdo;王三笑擡步往門内走去。魏琮跟上他:&ldo;你以前來過?陪誰來的?&rdo;&ldo;嘿,又瞎打聽我的客戶資料,&rdo;王三笑停在門口的辦事處,拿入場券換了投标牌,往牌子上看了一眼,笑着丢給了魏琮,&ldo;瞧你排得這傻逼号。&rdo;魏琮接過标牌一看,4842,也笑了起來:&ldo;全程都是你在操作,号牌也是你抽的,這會兒往我身上甩鍋?你說,你似不似二?&rdo;王三笑哈哈大笑,走進正廳内,别墅内果然比外面更加漂亮,裝潢得金碧輝煌,規格之高,簡直媲美北京的大型拍賣會。來競标的人比白天那個公盤的人要少上很多,但明顯都是行家,不是大古董商就是浸淫玉石多年的收藏家,一般的南紅愛好者根本沒有門路進來。放出來的标的物都經過精挑細選,一塊塊渾圓的原石擺在地上,大的有冬瓜大小,小的甚至連個土豆都不如,每克都在3、400元之間,是擰幹了水分的公道價格。與白天那個公盤不同,這裡的原石都是沒有開窗的,賭性更大,有可能花上百萬,開出來啥玩意兒沒有,就一塊破石頭,得失全憑您的眼力。王三笑選了三塊,讓魏琮投了标,兩人就坐在二樓的露台上喝茶,靜等午夜時分的開标。别墅在山頂,從這裡望下去,整個大涼山盡收眼底,腳下是黑黢黢的山林,極目遠望,是市中心的萬家燈火。若不是樓下還有熱鬧聲傳來,他們仿佛已經遠離了塵世喧嚣。兩人相對沉靜了半天,魏琮喝一口茶水,随意道:&ldo;這茶好像不錯,和東南幾個茶區的味道挺不一樣。&rdo;&ldo;四川自古就有老茶樹,陸羽《茶經》開篇第一句就是&lso;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巴山峽川有兩人合抱者,伐而掇之&rso;,&rdo;王三笑捧着茶杯,啰啰嗦嗦地說道,&ldo;四川春茶比其他地方早45天,正月初六就開始采摘,咱們這一壺是老川茶,原生品種,剛柔并濟,外剛内柔,入口綿延不絕,像四川人的性格。&rdo;魏琮含笑看着他,半晌,笑着感慨:&ldo;我們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地聊過天了?&rdo;&ldo;六……七年?八年?&rdo;王三笑垂眸心算了片刻,愕然發現時間竟已經長到算不清楚了,渾渾噩噩地過了這麼些年,背叛之痛、生離之苦好像也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痛徹心扉。看,如果真的痛不欲生,怎會連時間都已算不清?還是别算了,經年的瑣事如有千頭萬緒全都積壓在腦中,一旦回想,免不了總要翻起驚濤駭浪,那些趁機興風作浪的零碎記憶如同漫天飛舞的雪花,碰到哪一片,都要冰得心頭一個激靈。&ldo;時間過得真快啊,&rdo;魏琮低聲感歎,指指自己的額頭,&ldo;這個疤,都五年了。&rdo;王三笑詫異地看着他:&ldo;才五年?&rdo;&ldo;怎麼?&rdo;魏琮苦笑,&ldo;難道你覺得我們分開得有個十年八年了?&rdo;王三笑木然道:&ldo;我覺得好像已經很長時間了。&rdo;長到仿佛那些紅袖添香、言笑晏晏的缱绻往事都已經是上一輩子。魏琮看向他,突然收斂了神色,認真地說:&ldo;你恨我當年騙你,我知道,這對你是太大的羞辱,我很後悔。&rdo;也許是深山的夜色太過靜谧,王三笑覺得渾身戾氣都柔和了很多,他沒有看魏琮深情的雙眼,放眼看向黑黢黢的山林,輕聲問:&ldo;既然已經五年了,你們倆為什麼沒有結婚?&rdo;&ldo;……誰?&rdo;魏琮一愣,轉而明白,&ldo;哦,你說她……那時候你一氣之下走了,我短時間内沒心思搭理她,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跟一個同學連孩子都有了。&rdo;&ldo;你這綠帽子戴的……可真活該啊,&rdo;王三笑嘲笑,&ldo;你倆要真結了,那叫騙婚,你還真不怕不得好死。&rdo;魏琮輕笑一聲:&ldo;我們各取所需而已,都心知肚明,自願的,說什麼騙不騙。&rdo;王三笑剛要再嘲諷幾句,突然一個工作人員走上露台:&ldo;各位貴賓,還有五分鐘就要開标,請各位到樓下大廳稍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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