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嬰點頭,轉身離開房間。穿庭過院,走過中庭時見白松仍站在原處未動,眉間隐約發白,依稀結了一層薄霜。白松也看見了齊嬰,擡頭望着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齊嬰快步從他面前走過,錯身時撂下一句:“還不快走?”
白松一愣,一眨眼的功夫便見齊嬰走得遠了,這才回過神來眼前一亮,一瘸一拐地跟上。
出得府門,齊嬰着府中小厮牽出兩匹馬,兩人翻身上馬,駿馬長嘶,在除夕之夜的萬家燈火和爆竹聲中向清霁山的方向急行而去。
風荷苑。
夜中凄清,園中仍堆雪。
沈西泠的廂房中燭火明滅,映得她一張病中的臉格外蒼白。之前那位大夫還沒走,雖然早就過了同白松約定的一個時辰,但六子死活不肯讓他走,如今就蹲在廂房的門檻兒上守着,讓這大夫也屬實無奈。
他已經認了命,曉得今夜恐怕是沒什麼機會回去同家人守歲了,于是索性又煎了一副藥,還冒着熱氣,用小勺舀了喂進沈西泠嘴裡,可惜情形依然如舊,喂進多少她便吐出來多少。
大夫歎了一口氣,自語道:“你這孩子也是苦命,小小年紀便失了生機,莫非是有什麼心魔不成……”
喃語到一半,忽聞身後六子驚呼一聲“公子”,接着便聽見有人走入房中,那大夫一回頭,便見到風塵仆仆的齊嬰和白松。他并不知曉眼前這位生了一雙鳳目的公子便是傳聞中聲名顯赫的齊敬臣,隻大概明白他是此間主事的人,遂将藥碗放下起身拜谒。齊嬰虛扶他一把,眼神已經望向床榻上的沈西泠,對那大夫說:“大夫不必多禮,她情況如何?”
那大夫拱了拱手,猶豫了片刻,看了看齊嬰的臉色,見平靜如水看不出什麼喜怒,便隻有如實答道:“寒氣入體,病得很重,亦是多勞多憂思的緣故。眼下是用參片吊着命,若能喂得進藥倒還能救,若不然,那恐怕就……”
大夫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卻已昭然。
白松站在齊嬰和大夫身後,看不見沈西泠,也看不見大夫說出這話之後齊嬰的神情,隻能從後面看到他側臉冷峻的線條,卻無法探知他此刻做何打算。房内有一瞬的靜默,過了片刻,白松聽到齊嬰對那大夫說:“有勞,我知道了。”
那大夫又拱了拱手,齊嬰問:“不知大夫能否撥冗再去一趟齊府看診?如此勞頓辛苦,齊家自有重謝。”
那大夫聞言一愣。齊家是何等高門?若非今夜是除夕情況特殊,恐怕還輪不着他進府看診。這是天降之喜,焉有拒絕之理?那大夫立刻躬身,連連應允。
齊嬰點了點頭,客氣地說了句“有勞”,随後回過身對白松道:“你送大夫過去吧。”
白松一愣,看了看床上的沈西泠,又看了看齊嬰,沉默着點了點頭,同大夫一道從房中走了出去。六子還在門口,看着公子站在那小姑娘床前,過了一會兒親手端起藥碗,坐在她床塌上,擡眸朝六子看過來。六子渾身一顫,立刻低下頭,又聽見公子吩咐道:“屋裡有些冷了,去給她換個炭盆。”
六子一聽立刻稱是,低着頭退了出去,關門的時候依稀看見公子将那孤女摟進了懷裡,他不敢再看,輕輕地關上了門。
床榻上,齊嬰将沈西泠扶起來,倚靠在自己懷裡坐着,他端着藥碗,從她身後環着她。當她在自己懷裡的時候,齊嬰才越發感覺到她的瘦,瘦得驚人,細弱的手腕仿佛稍微一使勁就會折斷;她的呼吸也微弱,好像下一刻就要停止。
他摟着她,忽然想起家中的弟弟妹妹,譬如瑤兒和徽兒。她們都是女孩兒,與沈西泠不同的是,她們都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平生從未經曆什麼波折,無論何時何地都有父母兄長擋在身前,為她們遮風避雨。而沈西泠不一樣,她是他父親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從未享受過什麼富貴太平,如今父母雙雙辭世,她還要獨自千裡奔波将他們葬在一起,完成他們生前的夙願。今夜是除夕,齊家的孩子們在花廳中聽戲、在庭院中放爆竹,可她就一個人,躺在陌生的院子裡,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
他看見她的手上生了凍瘡,還有一些薄繭,是一雙經常做活兒的手。他想起今夜他把紅包遞給趙瑤的時候,趙瑤接紅包時伸出的手塗了豆蔻,細膩白皙,沒有一絲傷痕,可沈西泠,卻是這樣。
齊嬰歎了一口氣,垂下眼眸,用勺子舀起藥汁慢慢送到她嘴邊,低聲說:“來,把藥喝了。”
沈西泠的眉頭痛苦地皺起,仿佛被夢魇住了,藥汁送進去以後又順着嘴角淌出來,她不停地咳嗽、大口地喘氣。齊嬰眉頭緊鎖,一手護着藥碗不讓她打翻,另一隻手輕拍着她的肩膀,一句話忽然脫出口來:“好了,已經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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