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大聲地反駁他們,就像上次那位夫人來辱罵母親時她做的那樣,可是她不敢,她害怕她這樣做了,他們就更不會為母親落葬,她的母親就無法入土為安。因此她什麼都沒說,隻是臉色慘白地跪在大舅母的腳邊,懇求她:“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舅舅舅母來養活,隻求你們高擡貴手,為我安葬了母親,我願為奴為婢伺候舅舅舅母報答你們的恩情,求求你們,葬了母親吧……”
她的大舅舅神色威嚴,一直端坐在堂上,其餘的舅舅舅母七嘴八舌說了那麼多句,他都不曾說話。她大舅母似乎也敬畏夫君,聽了她的懇求後并未說什麼,隻是偷瞧大舅舅的臉色,見他神情冷淡隐約還有些厭惡,便曉得了他的意思,轉而對沈西泠說:“丫頭,不是舅母心狠,實在是你那母親令人不齒,她已不再是韋家的人,自然便不能葬在韋家。”
她将沈西泠緊緊抓着她裙裾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慈眉善目地笑着對她說:“你也不要怨怪我們,要怪,便怪你自己的命數吧。”
沈西泠被韋氏的家奴趕了出來,連同她母親的棺椁一起。
琅琊的冬天很是寒冷,她被趕出來的時候雖然并未下雪,但天色陰霾、寒風凜冽。她緊緊裹着裘衣,站在母親的棺木旁不知何去何從。
她太瘦小了,一個人根本擡不動那棺,可韋家的人卻不願意援手。她想,她應當将母親埋了,可是琅琊雖是母親的故鄉,但她的親人對她如此冷漠,想來她也不願埋骨至此。母親死前曾緊緊拉着她的手,馬車雖一路馳往琅琊,可她的目光卻始終看着建康的方向,她在建康其實并不曾過上多好的日子,但那個地方有父親,想來母親她,總歸不想與父親分離的吧。
沈西泠依偎在母親冰冷的棺木旁,過了許久她一個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将身上的長裘脫下,朝街市走去。
她去了當鋪。
說來當鋪這種地方倒與她極有緣份,她自幼便是這裡的常客。琅琊與建康有許多不同,但兩地的當鋪倒是很相似,一樣有許多被典出去的寶物,一樣有許多面露悲色的人。
沈西泠将齊嬰的長裘當了。
其實這東西并不是她的,她不該将它當了,隻是這是她身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她得用它換了錢才能賃上一輛回建康的馬車,将母親帶回父親身邊。也許她并不能見到父親,也許她回去以後就會被那些穿甲佩刀的人抓起來,可是就算那樣她也要将母親帶回去——那裡才是她們的故鄉。
當鋪的夥計給了她二十兩銀子。
她雖年紀小,但自幼就常随母親典當物件兒,對當鋪裡的行情十分熟悉。那夥計估計看她年紀小,便有意壓了價,其實她曉得那件裘衣十分名貴,不應隻值二十兩,但她并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将銀子收了,轉而去了車馬行。
那時年關将近,車馬行的夥計聽說她要從琅琊去建康,覺得路途太過遙遠,便沒有接。她苦苦求了很久,又多給了許多酬勞,對方才答應下來,允諾她明早出發。
沈西泠很高興,她覺得自己總算為母親辦成了一件事,而絲毫沒有想到,她将所有銀子都花掉了,今晚她要住在哪裡、該吃什麼。她隻是覺得高興。
當她滿身疲憊地回去找母親時,卻在母親的棺木旁看見了白松。
第15章歸返
白松那時嘴裡叼着一根草、倚在路旁的樹幹上,見她回來了,将口中銜的草吐了,跟她打了個招呼。
沈西泠有些發愣,問:“你怎麼在這兒?”
白松抱着劍朝她走過來,走到近前對她說:“我若不在這兒,你母親的棺便要被人竊走了。”
江左雖是富庶之地,但如今南北戰端頻仍,實是個混亂不堪的世道。沈西泠到底年紀小,以為一副棺木并不會有什麼閃失,卻不知白松當時為她母親買的棺木是上好的,就這麼橫在路上,很容易便會被喪心病狂之徒竊走,要麼将棺拆了木料另作他用,要麼直接轉手賣了換些銀兩。
沈西泠沉默着低下頭。
忽而肩頭一沉,她側頭一看,才見白松将那件她今日當掉的長裘又披到了她身上。
沈西泠十分驚訝,擡頭看向他:“這……”
白松冷哼了一聲,說:“五花馬千金裘,你以為這東西值多少錢?區區二十兩就當了?”
沈西泠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斟酌了許久才開口說:“謝……”
“不必謝我,”白松卻十分冷淡地打斷了她,“我隻是看不得公子的東西流落到當鋪裡去,讓人瞧了在背後說齊家的閑話。”
沈西泠也曉得自己将人家的東西當了很是不妥,隻是沒想到還會為人家引來這樣的麻煩,一時十分愧疚臉熱,連忙緻歉,又解釋道:“我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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