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聽了這話,私心裡覺得不大公道。那齊敬臣雖年長于鄒二公子,但他為官已經十餘年,早已過了閉戶讀書鑽研文章的時候,而二公子尚是舉子,讀書正是他的本行,在本行上輸給人家,實在不能說是被齊敬臣“以大欺小”了,再則縱令他是以大欺小,這鄒二公子作為挑戰的一方也該願賭服輸,沒什麼可說嘴的。
但這番言論自然不便宣之于口,否則既得罪了太史令夫人,又得罪了莊氏,這是萬萬不可的,于是便紛紛順着這話說了下去,說齊嬰以大欺小,不大磊落。
哪料這時卻聽燕國公夫人淺笑了一聲,淡淡地說:“以大欺小?陸學究今年七十有三了,他親自與使君一辯,豈不更是以大欺小?”
衆人聞聲望去,見那美貌無雙的國公夫人正慵慵懶懶地半倚靠在軟席上,手中捏着盛果子酒的小金杯,似乎有些薄醉,一雙妙目半眯着,美得讓人無話可說。
她不僅美得讓人無話可說,而且說出來的話也讓人無話可說。隻是這話雖确鑿,但如此這般不含蓄,便宛若一個巴掌扇在太史令夫人臉上,兼而還在其餘的女眷們臉上留下了些許餘震,令大家面子上都有些不好過。
衆人一面覺得臉疼,一面又覺得奇怪:這商女一向鮮少出席聚會,即便出席了也很少說話,遑論如此這般淩厲地打人的臉,今日倒是為何破了例?
她這一巴掌下來自然痛快,可太史令夫人那裡卻極難消受了,她也是有些怒氣上了頭,竟還回了嘴,道:“夫人這般言語,莫不是因為自己出身大梁,所以才站在大梁人的那一邊麼?”
衆人聞言又是暗暗心驚,心道這太史令夫人真是奇女子,竟敢找燕國公夫人的不痛快——誰不知道顧居寒愛妻如命,若被他曉得了,太史令豈不要被迫乞了骸骨?
又聽國公夫人聲息冷厲地道:“學問一事哪有魏梁之分?夫人如此說,才是真正在給魏國丢人。”
這一句話十分厲害,但更厲害的是她的神情。她是商女出身,上京城中的貴胄們明裡不說,但私底下都有些看不起她:如今高嫁得寵又如何?還不是商門出身的賤籍之人?可她如今說出這話,神态卻極威嚴,就算是如今最得寵的那幾位郡主,也不一定有她此時的這般氣勢。
太史令夫人果然被震住,垂下頭說不出話,場面凝滞了片刻,鐘夫人一看形勢不對,正要做和事佬打圓場,卻聽小童又一路咚咚咚地跑回來,氣喘籲籲地說:“陸先生與使君大人辯文,兩人詳述了幾篇轶文的真僞,共同考究了許久,陸先生說使君大人有真學問,江左學風朗闊,果乃大魏所不可及。”
第9章茶會(3)
說完,女眷們驚歎議論:聽陸先生這口風,竟是承認大魏不如江左了!
其實這事也沒有什麼,世人本也曉得,大魏以鐵蹄闖下疆域、以武立國,在經學傳統上确乎不如大梁,隻是如今在這場面上被明明白白點出來,也實在教人有些難受。何況方才身為梁國人的燕國公夫人還與太史令夫人有一番口角,便更加使得魏國人心裡不好受了。
一時有上了頭的女眷,倒也忘了要巴結燕國公為自家夫婿讨前程,隻彎彎繞繞地說:“大梁齊嬰果然名不虛傳,可見大梁的學問傳統十分厲害。隻是見使君大人今日這般雄辯姿态,可絲毫不見前日裡所說的風寒之症,也不知那日沒去同咱們大魏的兒郎們擊鞠,到底是不是怕輸了丢人?”
這般言論一出引得許多人附和,另一位夫人又說:“此事倒也有章可循:誰不知他們江左世家有許多奢靡荒唐之事,那五石散便是從江左而來,聽聞這位使君也愛吸食那物,長此以往身體自然要差些、不敵咱們大魏的兒郎強健,為免在擊鞠場上輸得難看,想避一避也是人之常情。”
那些怒氣沒有上頭的女眷們聞言,便都悄悄去瞧燕國公夫人的臉色,隻見那素來是仙女菩薩一般的秀美面容染了幾分冷笑,既輕蔑又顯出怒意,十分令人害怕。她們正以為這位夫人要發火,便先聽另一位女子道:“荒唐!技不如人便罷,何必如此作踐人?那齊敬臣乃亂世英雄、江左名臣,是溫若哥哥畢生勁敵,你們如此說他,是也看不起溫若哥哥嗎?”
衆人定睛一看,才見說話之人是薛沅。
隻見這二十三歲仍待字閨中的上京冤孽此時怒得杏目圓瞪,已氣勢磅礴地從席上站了起來,徒留她那可憐的母親和姑母一左一右拉着她、勸她坐下,她卻不聽。說來實在可笑,她一口一個“溫若哥哥”的叫着人家的丈夫,又巴巴兒地替人家的故國仗義執言,真不知是何等的冤孽才能讓這貴女說出這般不要臉面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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