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卻也月上樹梢,見茅屋中有燈如豆,便急急推門進去。
原來李氏仍坐在燈前做些針線,桌上幾樣菜蔬尚有餘溫,母親與狗蛋已在小屋睡了。
李氏見嘯天推門進來,眉頭緊鎖,不禁擔心,忙起身低聲喚道:夫君怎的不甚歡喜,難道今日售賣行市不利麼?不打緊的,趕快坐下用些飯食。
嘯天卻不搭話,放下山貨,轉身悶悶坐下,拿起炊餅,卻無心吃飯。
李氏心中不安,卻也不敢詳詢,隻挨着嘯天坐下,小手握住嘯天大手,輕輕撫摸。
許久,嘯天低聲言道:今日在集市聽聞,中原戰亂,有潰兵往兩界山而來,許是聽說這裡富足,想要搶掠。
李氏心下一驚,問道:這卻如何是好?
其實,嘯天也是心中茫然,回身拉着李氏小手,柔聲道:娘子不必擔心,潰兵也不一定奔我們而來,就算搶掠,金銀給了便是了,我有一身的氣力,哪還掙不到,斷不會餓了母親與你,還有孩兒。
為保萬全,明日我們收拾了糧食,與鄉鄰一同入山躲避幾日。
兩人商量妥當,便草草用過飯食,歇息下來。
月色漸濃,嘯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也無心安睡。
便轉身看向李氏,月光下,但見李氏睫毛彎彎,肌膚如蛋清透亮,鼻頭高聳,下巴微翹。看了一陣,心中便覺安定許多。
嘯天将要睡去,卻覺一隻小手探了過來,放在自己胸膛,原來是李氏聽得嘯天心中煩躁,将身子挨将過來,貼在肩頭,柔聲道:
夫君不要煩惱,明日我們入山躲避,潰兵尋找不到自然散去,無礙的。
嘯天轉過身去,将李氏攬入懷中,言道:
我并無擔心,隻是母親腿腳不便,你一個弱女子,還有孩兒,卻要受這許多苦楚。原本你嫁與我,便想給你安穩日子,卻不知仍要受這颠沛流離之苦。
李氏輕笑道:你這呆瓜,中原戰亂,潰兵橫行,如何是你的錯。你我夫妻,同甘共苦,照顧好母親與孩兒便是了,你對我極好,我如何不知?
嘯天摟着李氏,輕撫秀發,在其上吻了一口,說道:我何德何能,今世能娶你為妻!
李氏趴在嘯天懷中輕笑:呆瓜!
夫妻雖笑鬧,卻另心中稍安。
待得雞鳴,二人忙起身,各自忙活,收拾衣服被褥,錢糧鍋竈,将豬羊綁好,獨輪車備好,卻已中午。
剛胡亂用過午飯,門外鄉鄰已吵吵嚷嚷,結伴入山了。
此時,母親卻言道:兒啊,入山我便不去了,你與蓉兒帶着孩子去吧,我這腿腳不便,不給你們添累贅了。
嘯天聞聽,急忙與李氏跪在目前腳下,哭問:母親,可是孩兒往日有哪裡侍候不周麼?
王母急忙伸手去夠嘯天,眼中也落下淚來,孩兒,你夫妻二人往日對我殷勤周到,并無不周。隻是我這年老體衰,腿腳不便,與你們同去甚多不便,你們既要趕路又要照顧孩子,還要操心于我,許多不便。
我已年過花甲,縱然賊兵前來,看我年老色衰,也不會對我怎樣,我便留在家中,替你們看着家,也免了我奔波之苦。
嘯天與李氏再三勸說,王母隻是不允,無可奈何之下,也顧不得禮數,将母親一人一隻手,硬是扶起放到車上,随着鄉鄰入山去了。
走了半日,待到天黑,衆人舉起火把,才發現,已行至兩界山深處,這裡雜草叢生,有一人之高,到處是參天巨樹,衆人便沿着前人砍出的小道繼續行走。
忽聽前頭有人喊道:大家且來看看,我們便在這裡隐藏如何?
過一陣,隊伍便繼續行進,走至跟前,才看到好一個所在,懸崖邊上,灌木掩映之下,卻有一個巨大的洞口,其中有條小溪從中流出,順着懸崖汩汩地流至山下,洞中地方十分寬大,地勢卻極為平坦,洞外好多棵百年松柏,十分隐蔽,真真好一個所在。
進洞後,各自找尋地方安頓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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