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信是宋鳴風寫的。
在信上,他已經詳細地向太子說明了宋家驅逐宋彥的原因,并向齊徽請罪緻歉,看落款,信應該至少在前一天就送來了。
宋鳴風的意思,一方面是知道宋彥一直在為齊徽辦事,如此算是給對方一個交代,另一方面也是在表明,宋彥不代表宋家立場,太師府并非太子一派。
宋彥将那一個個的字看過去,幾乎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窒息,他沒想到宋鳴風竟然這樣狠,将他所有的路都給堵死了。
他哀求道:“殿下,就算我做錯了,但這麼多年,我們父子也替您做過不少的事,您就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以往他在齊徽面前提到彼此昔日情分,總是屢試不爽的,但現在對方的目光中失去了平時有限的那點溫和。
齊徽道:“你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宋彥搖了搖牙:“我不應該對曲長負下手。”
“首先你不應該心急貪功,妄想憑着你的那點本事和地位,就去說服太師府支持孤,你這種做法,旁人隻會是以為出于東宮授意,敗壞孤的名聲;第二,你行事往往自作主張,不聽吩咐,孤需要的,是聽話的狗;第三——”
齊徽以手邊竹簡擡起宋彥的下巴,逼着他擡頭看向自己,加重語氣:“孤已經警告過你很多遍了,與他相争,你還不配。”
宋彥咬牙道:“殿下,我父親在外面為您賣命,您一向以仁道對待下屬,若是處置了我,如何同我父親交代?!”
齊徽淡淡地說:“替孤賣命的人有的是,孤還不需要同一個奴才交代。”
說罷之後,他已經一把将宋彥甩開:“來人,把他送回到宋家去!”
兩名高大健壯的護衛直接過來把宋彥架起,根本沒有讓他雙腳着地,就把人向着外面拖。
宋彥拼命大叫:“殿下!殿下!你不能如此冷漠!”但很快就被人堵住了嘴。
齊徽負着手站在窗前,瞧着外面的人将他強行帶走。
東宮衛尉李吉走進來,見到齊徽如此,還以為他是因同宋彥情分深厚,所以見他被帶走還是有些不舍。
他便說道:“殿下,宋彥這種人心術不正,您不要為了他傷懷。”
齊徽喃喃道:“我隻是驚訝自己厚待多年之人,竟然如此卑鄙惡毒,那麼之前又發生過多少事……我其實從來沒有看明白過?”
他回過神來,對李吉說:“你安排人手,将宋彥和黎秋河分别盯好,若是雙方有何異動或者聯系,便及時禀報。”
齊徽想的是前世曲長負殺死黎秋河的事。
他原先因為舊日的情分,一直對待黎秋河以及作為他兒子的宋彥十分寬縱,也把他們想的過于忠心和親近。
所以當年曲長負殺死黎秋河,也成為了兩人之間的心結,除了痛惜黎秋河之死以外,齊徽心裡最在意的,更是曲長負的無情。
當初曲長負找到齊徽的時候就已經明說過,他扶持齊徽,是因為要利用齊徽實現自己的心願。
齊徽本來以為兩人相處多年,自己在曲長負的心目中給怎麼也能占一些分量了,結果到頭來,原來在對方眼中,他依舊隻是一個能夠滿足對方心願的上級而已。
曲長負殺黎秋河,不光是對待這個在敵方苦熬多年的卧底功臣狠心,更是代表着他根本就不在意齊徽對于這件事會是怎樣的感受。
齊徽因為此事,在心中耿耿于懷了很久,也愈發想要對曲長負不斷試探懷疑。
其實他心中在意的從無别人,從來都是曲長負,隻有曲長負。
但現在,他突然發覺,似乎重活一世,自己以前曾經認識的人都陌生起來,是非善惡,從另一個角度來注意,也有所不同。
目前黎秋河沒有死,齊徽心裡清楚,隻要嚴加防範,就不會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事情不再發生,可心中的遺憾又如何消去?
重活一世,他想做的就是一步步打開兩人之間的心結,彌補自己的過失,然後重新獲得在一起的資格。
為了這個,他什麼都可以去做。
齊徽見李吉沒走,便問道:“你有何事?”
李吉道:“殿下,屬下前些日子曾跟您提過,手下暗衛發現張泰與年永齡二人的妻子與魏王府來往過密。就在方才,魏王的奶娘與張泰的姨母又在一家綢緞店當中見面了,您看,是不是要把這二人……”
他後面的話沒說下去,隻做了一個手勢。
張泰與年永齡都是東宮屬官,一向是齊徽這邊的人,知道他很多事情,最近卻頻頻跟魏王府來往,如果不早些控制起來,難免會招來大麻煩。
但讓李吉奇怪的是,一向手段狠辣利落的齊徽,這一回卻沒有立即下達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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