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仇,堪稱不共戴天!
狐妖痛恨至極,竟然顧不得這裡是人間,屋子外還有許多人,滿腦子都是報仇!
她從床榻上跳躍下來,直撲小奶龍,她吃了這般大的虧,怎麼可以放過這小妖?
狐妖吃下果子開始,蘇蘇便一直緊緊盯着她,見她從人變成一隻醜醜的雜毛狐狸,皮毛上還有一些瘌痢,心中既害怕又高興。
小奶龍朝惡狠狠撲過來的狐妖做了個鬼臉,在她追過來時轉身就跑,“大壞蛋!讓你偷我的小貝殼!”
狐妖追着小奶龍咬,好在她體内痛楚還未過去,腦袋也不甚清醒,幾次都沒追到人。
血脈稀釋伴随着修為跌落,房間外的屏障悄然消散,狐妖卻沒有發覺。她滿心滿眼都是那隻可惡的小妖,誓要将她咬碎吃了以洩心頭之恨。
小奶龍被追的到處亂跑,撞倒了一隻大花瓶,瓷器碎裂的聲音尖銳的響起。
門外,林公子沉着臉吩咐下人:“我将門撞開,幾個侍女跟我進去看看。”
下人們自然無不答應,林公子側身以肩撞門,原以為要花些力氣,卻不料一下子就開了,裡面好像根本就沒有上鎖。
還來不及詫異,林公子就聽到一個小娃娃大喊着:“快讓開、讓開啊啊啊!”
緊接着,那位若秋帶來的小娃娃從他腿邊風馳電掣的跑過,跑出了房門。她後面跟了隻犬大的狐狸,枯黃的雜毛,紅着眼龇牙咧嘴追着小娃娃咬。
林公子的視線不自覺的追随着那隻狐狸,一切如慢鏡頭般在他眼前緩緩劃過,那隻醜極了的狐狸,明明與人沒有絲毫相似之處,卻有一個聲音在林公子耳旁笃定的說:“看,這就是你的若秋夫人。”
在他身旁,站着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陸瑤。
身前院子裡,侍女仆從們被突然出現的狐狸吓了一跳,有人驚呼着躲避,有人拿着棍棒驅趕,又是一陣兵荒馬亂。身後,林公子專門為若秋布置的産房裡,侍女慌張大喊:“夫人不見了!隻剩個死胎!”
林公子渾身一個激靈,仿佛冰水淋頭,他的頭腦刹那間清醒的不得了,過往的種種浮現在腦海中。
猶如有一雙手,撥開了遮蔽他雙眼的迷霧。
他回想若秋的樣子,再也沒有那種病态的癡迷戀慕。他看着冷若冰霜的妻子,曾經的愛意如潮水般湧來。
回憶近一年來的時光,那好像一場漫長又可怕的噩夢,而今他如夢初醒,面色刷白,全身冷汗淋漓,心神巨震、肝膽俱裂。
接觸到明亮的天光,狐妖後知後覺感到不對勁,她慢慢恢複理智,怔怔站在院子中,周圍是虎視眈眈想要抓住她的侍從。回頭看到正望着她的林公子,她與他對視,發現他雙眸逐漸變得清明。
他注視她的目光,從來都是迷戀的。可此刻,他的雙眼那麼清醒,又那麼冰冷。
完了,什麼都完了。
狐妖用過很多人類的名字,有卿顔、玉仙、霜月等等,可她最喜歡的就是若秋。
十多年前,她道行還不高時,誘惑人失敗,被一位老道士打的渾身傷痕累累,逃到一處人家躲藏了起來。
那一年的林公子隻有六歲,長相斯文俊秀,雖還是個小小少年,卻自有一番溫潤如玉的氣質。受傷的狐妖躲在花園的花叢下,被小小的林公子發現,他偷偷瞞着家人給她處理傷口,送來吃食,照顧到她痊愈。
時不時的,他也會和她說話,多是說夫子今日又教了什麼字雲雲。
有一天,小少年說:“你這一身皮毛雖不漂亮,卻像是秋日裡金黃色的麥田呢。”
“我給你取名叫若秋,你說好不好?”
好不好?自然好。
小小的狐狸湊上去,輕輕舔了舔小少年白皙的手指。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真心實意的給予她名字,不含欲念,不用魅惑。
後來,她就以若秋為名,從未更改。
小狐狸貪戀那小少年指尖的溫暖,他溫柔的笑與輕輕的撫摸,她甚至想,不要再去誘惑人類了,就這麼當他的寵物,也不是不好。
可惜,她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她躲在窗下,聽見小少年的父親厲聲訓斥他:“你這幾日身上總帶着怪味,有丫頭說你在園子裡養了隻狐狸,是也不是?”
小小的林公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林老爺又道:“我是如何教你的!男子該當以學業為重,你難道想學那些纨绔子,招貓逗狗鬥蛐蛐嗎?明日我便将它趕走,你隻要給我好好讀書就夠了!”
狐妖沒有等林老爺來驅趕,這天夜裡,她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走之前,她最後見了他一面,将小少年的模樣深深刻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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