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雲雨過後,床榻已經淩亂不堪,重明的裡衣都滿是褶皺,還沾染了脂粉,随意地扔在床尾,一半在床上,另一半掉落在地。
雲仙在他懷裡微微喘息休息了會,坐起身,揀起自己的衣服穿好,坐在鏡前整理頭。
情潮褪去,重明餍足地靠在軟枕上,看她坐在窗下,對鏡梳妝。
雲仙望着鏡子裡投來的男人視線,瑩潤的眼,高挺的鼻,白皙的皮膚,兼具有胡人的風情和漢人的敦秀。
她撫了撫鬓邊,嫣然一笑:“眼見着使君要迎娶貴女,奴先恭喜使君了。”
眼波流轉,風情萬種。
重明斜依着金絲軟枕,調笑:“嘴上說着恭喜,到頭來禮物還是我送給你。”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奴在使君心裡就是這等人,好沒良心,奴今日就搬回去罷了。”
“好端端的,怎麼想搬回去?”
他摸到枕下有東西,摸出來一看,是一本《李娃傳》,他沒看過這些玩意兒,于是随手翻開一頁,閑看起來。
雲仙兀自望着鏡中的自己出神,脖頸上的紅色痕迹有些明顯,打開粉盒又鋪上一層,将那突兀的痕迹遮蓋住,道:“使君眼見着要迎娶羌族的公主,公主若是知道使君還未娶妻便金屋藏嬌,隻怕心有不滿,奴還是快些搬回去的好,住這裡一個人也是無聊,回去了還能和翠華樓的姐妹們說說話打時間。”
“在這裡想找誰說話還不容易?”他低頭看着書裡的内容,絲毫沒注意到鏡子前雲仙臉色微微變化。“今日不是剛從沈家回啦,我又不拘着你。”
“奴怕麻煩。”
“什麼麻煩?”
“使君不怕公主怪罪,奴怕呢。”她心裡暗啐,罵了句髒心爛肺的臭男人,面上笑盈盈:“萬一公主知道了奴被使君嬌藏在距離赫連府不遠的宅子裡,公主疼惜夫君定然不予為難,但是奴一介蒲葦,公主一句話的事,奴隻怕小命都不保。”
她聲音又嬌又軟,又帶着幾分被滋潤後的餍足,又微微有些嗔怒:“原來使君說的那些憐惜奴的話都是騙人的,到底天下烏鴉一般黑,隻顧着自己,别人的好壞哪裡放在眼裡!”
他擡頭,笑:“不過是舍不得你,怎麼在你心裡我就這麼壞了。”
“找不到稱心如意的情郎,就看這些書?”他晃了晃手裡的書,雲仙一頓,面上浮上些許羞惱。
李娃傳寫的是妓女與書生相愛,妓女為自己贖身,搬出妓館與書生同居,供養書生考取功名,最後兩人修成正果的故事。
“打時間罷了。”
重明下床,踩在楠木踏闆上,“吱呀”一聲輕響,他撩開滿繡着夾竹桃的帳幔,挂在銀鈎上,赤足走到她身後,望着鏡中姝顔,擡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嘴角是輕佻的笑意:“要不,我直接替你贖了身,将你養在這兒,與那沈娘子一樣,自此也是良家了,如何?”
她望着他:“奴與她如何相提并論,她是正兒八經的清白人家的娘子,奴就是從了良,也是娼女出身,更何況”
她笑起來,“若是有朝一日使君不管奴了,奴又身無長物,還是得重新回去做起老本行。”
“哦?”他惬意地撫摸着指尖光滑油潤的秀,随口道:“若是有一日我身邊名裂,家财散盡,雲兒可願跟着我?就像書裡的李娃,散盡積蓄,對鄭生不離不棄。”
雲仙擡眼觑他神色,心裡冷笑,将一隻蝶戀花金簪放在鬓邊比了比,幽幽道:“隻怕奴說奴願意,使君也都不信的。”
“以前媽媽時常跟我們耳提面命,說是做娼妓,最忌諱的就是對男人動真感情,須得将來妓館的男人籠絡住,吸幹他們身上的精血,等成了空殼再換下一個,來妓館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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