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先生,加油麼?&rdo;一個胖胖的服務員問他。&ldo;加滿。&rdo;程世說着,熄了火,開了油箱門。油在注入油箱的時侯,前面的大貨車開走了,程世看着前面,想着心事,焦點在前面那個服務員的身上,精神卻沒有,前面那個服務員似乎看了他的車一眼,随即扭開了頭,在那一瞬間,程世突然反應了什麼,開了車門就沖着要轉到一邊的背影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叫了一聲&ldo;安予禾?!&rdo;那人往前走了兩步,還是站住了,扭回頭,低低的帽檐擡了擡,看着程世&ldo;程世大哥……&rdo;他穿着肥大的加油站的工作服,帶着油污,他的臉紅紅的,說出話的時侯,還帶着哈氣。程世走近他,安予禾看着他的臉,霎那間的感覺就好像一塊冰凍的東西浸在了熱水裡,似乎立刻就可以融化,每天都在想着他,卻不能見,他出現在眼前,也隻能鎮定。程世胸腹間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句話,猛地把他抱住,就好像在火車站的時侯一樣,這次,卻沒有立即放開。對于程世突然的到來和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安予禾有種慢慢滲入的安心感,在幾個寒冷的夜裡,他覺得自己無可依靠,卻無處可逃,似乎人人都可以有一個去往幸福的出口,但是他沒有,每當他向幸福靠近的時侯,就會有股力量把他拉遠。他有時想,可能人的一生,總有些東西是不能得到的。他的手慢慢地圍攏了起來,在程世溫暖的懷抱裡,享受着那片刻的安心。感覺到了安予禾環上的手臂,程世心中一動,他在安予禾的耳邊說&ldo;這麼冷的天,做這個幹嘛?&rdo;&ldo;掙錢。&rdo;程世松開他看着他的臉&ldo;什麼時侯下班?&rdo;&ldo;馬上。&rdo;&ldo;我等你。&rdo;&ldo;嗯……&rdo;加油站附近,有個廣式餐廳,供應早餐,程世載着安予禾過去了,點了熱茶,粥和一些點心,茶很快上來了,給兩個人都倒了茶,把茶杯放在了安予禾面前,他的精神似乎不大好,眼睛也不大能睜開的樣子,看着茶杯的樣子有點呆呆的,進了餐廳很久也沒有脫下外套,此刻雙手捧着茶杯,像在取暖。&ldo;我昨天去了一趟你家。&rdo;程世說。&ldo;啊?&rdo;安予禾突然精神了一下,瞪着眼睛瞅着程世。&ldo;看見了你繼父,他告訴我,你打工賺錢,給你媽治病。&rdo;安予禾沒回應。&ldo;為什麼不告訴我?&rdo;&ldo;不想再麻煩你。&rdo;這是一個很好的回答,程世沒有必須讓他麻煩的理由,他也沒有必須要幫他的理由,但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理由吧,或者,那個理由,他不願意承認?程世想到了卓立,如今,事情似乎更加複雜了。唯一不變的,就是程世希望安予禾能自在地生活下去,不希望他再在大冷天裡挨凍,為剛剛認回的家人奔波。以後,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至少,他目前還是能做很多事情。&ldo;這樣,你好好吃個飯,然後回去睡一覺,我下午帶你和你媽媽去做個全面檢查,要治病,也得有個好的方案,了解了具體情況,也好知道下一步怎麼辦。&rdo;&ldo;不……&rdo;&ldo;你先别忙着拒絕,你現在這樣,白天晚上都工作,身體很快就垮了,何況你本來的狀況也不是太好,你垮了,你媽也就更指望不上你了。所以,你聽我的就好。&rdo;&ldo;可是……&rdo;其實,安予禾不想說,他隐隐有種感覺,他媽媽和那個人,似乎到頭來會給他一個他不願面對的結果。點心上來了,程世給他夾了蝦餃,又讓服務員把魚片粥擺在他面前。&ldo;先吃東西。&rdo;程世看着他說。安予禾聽話地吃起來,并且越吃越快,他大概真的餓了,并且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可口的東西了。程世也吃了些東西,就詢問起安予禾媽媽的狀況,才發現,安予禾并不比他知道的多多少。他要送安予禾回去睡覺,但是他說一時也睡不着,程世便直接開了車去了他父母住的地方,路上,安予禾跟飯店主管請了假。車子開着,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想着早上的那個擁抱,程世在抱住他的一霎那,像有股電流順着血液流竄,他有種想把他揉化在懷裡的沖動,他知道,那一刹那的激晴是什麼。愛情,也許,早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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