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愈剛結束翰林的差事自家來,還沒走向抱拙園便被一張長案擋住了去路,那道長一手持拂塵,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另一手捏着一張黃符喃喃地念訣,他暼了一眼,側頭問管家:“這是怎麼回事?”
管家回道,“回大爺,上晝殿下帶了二奶奶去了邕親王府,回來後就一直胡言亂語,像是……中了邪……”
“胡說!”他溫潤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愠怒,冷然道,“讓人把這些撤了。”
管家在府上十幾載,幾乎不曾見過他黑臉的時候,能讓性情如此溫和的人動怒,即便不是大動肝火,也夠令他膽戰,他尋思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他猶豫片刻道:“才剛老爺太太請了好些大夫來,都說沒得治,不得已才……”
他語氣已經恢複常态,臉上也看不出怒意,“太太人在哪裡。”
“在二奶奶的滄瀾院。”
他一面往滄瀾院走,一面道,“你拿二兩銀子請道長回觀,再讓人速把東西撤走。”
經過了昨晚種種,他再踏入滄瀾院時幾乎已經沒有天人交戰的障礙,他徑直走入滄瀾院,月影在廊下熬藥湯,一雙黑色卷雲紋的朝靴走入她眼簾時,她掀來眼看了看,這一看不得了,差點燙到了手。
他出聲道:“月影姑娘,小心手。”
月影這才起身給他納福,“大爺怎麼過來了?”
他唔了一下,放低了音量道,“我才回來,聽說你們姑奶奶身體有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現下可好?”
“身子倒沒什麼不舒服的,就是一直說胡話,說自己被……不幹淨的東西附了身……”
他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卻還是心下一突,臉色微變,“太太也在裡邊?煩請月影姑娘進去通傳下,我方不方便進去探望。”
月影朝他點頭,打了簾子進門,不大會子又踅身而出,給他掀了簾子示意他可以進去。
這還是他在她嫁入沈家後,第一次踏足于這個廂房,裡面的裝飾已經不同于庭蔚在世時那種氣吞鬥牛式的豪放,多了些蟬翼紗的帳幔,柔和了原本很硬朗的一室。
國公夫人很驚詫他會出現在這裡,原本以為像他這麼守己的人,是不可能踏進弟妹寝室的,即使是有其他人在場。
他向國公夫人行禮,轉而才看向裴湘溫聲問道:“裴湘,你怎麼了?”
裴湘眼泛淚花,黝黑的瞳孔裡彙集着千言萬語,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沈從愈,我沒有病……”
不過三個字,卻讓他的腳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他的瞳孔乍然收縮,這副神态和語氣,在他将近而立的年紀裡,有且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叫他,有些蠻橫嬌縱,也很純真無邪。
就是這麼三個字,在前些日子還萦繞在他的夢裡久久不散。
他很久才尋回自己的聲音,啞然道:“聽說早上殿下帶你去了邕親王府,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原原本本的跟我說。”
裴湘已經說破了嘴皮子,可是沒人信她,她痛心的是連她阿爹都覺得她不正常,還說要請大巫師來幫她驅魂,裴湘的魂早在六年多前就沒了,若真的把她的魂也驅散,那她還能寄托到哪裡去?
她看着他那雙似海深邃的眼睛,遽然發現到嘴邊的話變得難以啟齒,他若不相信自己怎麼辦,天下之大她還能往哪處去?
她遲疑道:“我說我是……阿沁詩,你相信嗎……”
他垂眸沉默半晌,“我信。”
“不,你不信……”裴湘嘴唇顫抖,豆大的淚掉了下來,她又怄氣又心痛,“你為何想了那麼久,又為何不敢看我?”
他擡眼看她,這次回答得異常堅定,“隻要你說,我就相信。”
他相信裴湘不會對他說謊。
裴湘這才從自己溺水那天開始講起,國公夫人坐在旁邊又被迫聽了一遍,她餘光見到沈從愈如同入定一般直愣愣地站在那裡,從瞳孔不自覺放大,眉頭緊鎖,垂在身側的一雙手攥了又攥,攥得指節發白,手背青筋凸起。
她知道清平縣主的死對他打擊很大,更知道他對她還餘情未了,所以她怕他會對裴湘産生了别的情誼,她嘴唇一動正要開口打斷裴湘的話,怎知卻是他先一步出聲道,“娘,你先去休息,兒子再跟裴湘說幾句。”
國公夫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這個做大伯的公然的提出要單獨留在弟妹寝室裡,其中意味着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國公夫人怔住了。
沈從愈又側過頭對國公夫人的丫鬟道:“青雁姑娘,麻煩你扶太太回去吧,我過會子就來。”
國公夫人隻好起身離去,屋裡刹那間便隻剩下他們二人了,裴湘再也控制不住思念之情,飛身往他懷裡撲去,緊緊的圈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胸前深嗅着熟悉的氣味,他是個雅緻而又專一的人,就是在大草原那樣的環境也不忘熏香,如今那麼多年過去那個味道也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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