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笑了一下,笑意隐進話尾的歎息裡,是極苦澀的嘲諷。
“從我記事起,見過最多的就是他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找我母親的麻煩,然後打她……抓着她的頭發按進洗碗池裡,踢打她的小腹,甚至撕開她纏上的紗布咬她的傷口——他打出來的傷口。”
“那太頻繁了,我甚至一度以為,那就是他們表達感情的方法,”何弈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是嫌自己天真,又好像還有些别的情緒,“……因為他在施暴的時候,也會說些甜言蜜語。”
——他會捧起對方破皮的臉,撕咬她嘴角的傷口,一邊含混而毫不避諱地當着小何弈的面,說那些纏綿的、好夢似的情話。
“我母親……她依賴我父親的家産,起初還能忍受些小打小鬧的暴力行為,也許也把這當做情趣了,”他苦笑道,“但後來……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施暴者變本加厲,等到她被打得走不出家門的時候,不能跳舞,她也徹底失去了賴以謀生的資本。”
“她的娘家不接受她,我父親那邊的親戚覺得他們不門當戶對,她是靠姿色上位,也很看不起她……其實也對,他們當初會在一起,和她長得漂亮也有很大的關系。”
類似的話早在從前某一天的天台上,他已經暗示過了。
遲揚聽他說話的嗓音越來越啞,隐隐又幹咳起來的意思,實在聽不下去了,插嘴道:“……如果這真是你爸他……表達喜歡的方式呢?”
何弈聞言擡頭看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神色微妙地改口道:“那我就這麼對你,可以嗎?”
遲揚:“……”
“你喜歡我,”他靠近一點,摸了摸何弈的頭發,和他貼額頭,低聲逗他,“我能這麼理解嗎?”
“嗯,”何弈也不躲,就這麼平靜又略帶笑意地看着他,“是啊,我喜歡你……但他們說,我和他很像。”
從小到大他聽過太多次從别人嘴裡說出來的“子承父業”了。
遲揚似乎笑了一聲:“你怎麼就不擔心點兒别的,比如我以前打了這麼多架,哪天對你動手了可怎麼辦……”
“你不會的。”
遲揚一愣:“為什麼?”
這一次卻沒有那麼果斷的回答了。
何弈輕輕咳了一下,笑意漸斂,似乎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嗓子還疼,不自然地偏過頭,然後遲疑片刻,耍賴似的一歪頭埋進了遲揚肩窩裡,不說話了。
“問你呢,為什麼?”帶着笑意的聲音悶悶地傳進耳朵,和少年人的體溫一樣富有感染力,又顯得有些惡質,“說嘛,嗯?”
是啊,為什麼呢。
何弈閉上眼睛,聞着對方身上被體溫烘熱的洗衣液味道,放松下來,漫無目的地想着,為什麼呢。
為什麼在他身邊就這麼不自覺地安心,又那麼無條件也沒有保留地相信他呢——仿佛他明明已經見過遲揚并不友善、甚至兇得駭人的樣子,也知道他在怎樣一個在渾濁的世界裡堕落過,偏偏還是固執地認定他是個很好的、值得信賴的人那樣。
如果要稱之為一見如故,那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早在十幾年前——但倘若算作久别重逢,當初那一面對現在的影響似乎又沒有那麼深刻。
他有些後悔自己一時嘴快說出來的話了。
明明隻是普通的閑聊,内容甚至比不上幾分鐘前他的随口叙述沉重,但似乎陰差陽錯地觸及了某個他一直忽視、也不願意去想的問題。
當時想的隻是遲揚不可能對他動手——這個人在面對他的時候有原則得令人匪夷所思,甚至在他們攤牌前,他一度對對方的明示視若無睹,遲揚也克制着脾氣,沒有做出什麼對他而言輕而易舉的過分的事來強迫他。
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夢裡那棵青梧桐下,落葉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要埋沒他——他明明想到了遲揚的名字,卻不知為何繞了過去,有意不去深究。
作者有話說:
第24章天平
何弈還不知道自己下意識的行為和以往形象不太相符,有些像埋頭的鹌鹑,看在遲揚眼裡隻覺得可愛又莫名其妙。
還是得慣着病人,他這麼想着,便還是伸手圈抱住了何弈,拿他那個屢試不爽的言辭威脅道:“不說就親你了,嗯?”
“……沒什麼,”等了片刻何弈的聲音才傳過來,有些悶,“我就是覺得,你不會的。”
“你舍不得。”
這次對自己的定位倒還算端正。遲揚笑了一聲,出爾反爾,低頭耍賴似的咬上他的耳廓,含混應道:“嗯,我舍不得。”
我對所有與你有關的事都再三思量,舍不得踏出半步。
他摩挲着擡起何弈的下巴,将小鹌鹑抱出來,碰了碰他的嘴角:“那你說說,我為什麼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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