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他想,明明動心的人是我,不上不下吊着别人的是他,怎麼看到他不高興的時候,我還會慌神呢。
何弈回到客廳,站在陰影裡,借着微弱的玄關燈光,久久注視着熟悉的沙發,還有上面整齊放着的、遲揚借給他充當毯子的外套,視線低垂,看不清情緒。
“睡吧,”他聽見心底裡有個聲音這樣說着,“最後一晚。”
遲揚說的對,已經很晚了,外面很冷。
沒有人能毫無波瀾地走出暖氣充足的屋子,再這樣一個寒風凜冽的深秋夜晚,踏進黑暗裡。
他平靜地坐到沙發上,拿過手機,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喜歡”二字,略一停頓,又補上三個字,“是什麼”。
這是一天前曾經出現在他搜索記錄裡的詞條。
跳出的答案依然是老樣子,上至風花雪月下至柴米油鹽,讓人牙酸的煽情話比比皆是,摻雜幾條“告白攻略,讓女神答應你的秘密”……
他面無表情地翻看着,甚至認真拜讀了這篇告白攻略,然後擡手捏了捏鼻梁,放下手機。
算了,問這個還不如去問遲揚。
遲揚。
但凡是個雙商正常的人,都知道這個問題橫在他們倆之間,是根不能輕易去碰的導火索。
尤其是現在這樣尴尬的情況,他要是再給對方當頭來一句“喜歡是什麼,抱歉,我不知道,所以不能理解你的暗示,也不能給你答案”,那無異于火上澆油,遲揚很可能當場把他掃地出門。
對方的不悅情有可原,真生他的氣也無可厚非。
怎麼就理解不了呢。何弈閉起眼,難得有些煩躁,覺得自己是個下肢癱瘓的人,坐着輪椅也能行動,但總還是恨鐵不成鋼,懊惱怎麼就站不起來,一雙失去知覺的腿針紮火燎,懊惱地捶打千萬遍,還是毫無反應。
但他生在那樣的家庭環境裡,前十八年所接觸的“愛”都伴随着暴力和畸形,連電視劇裡模闆化的愛情都無法理解,又怎麼可能去參透正常人沒有劇本的感情。
“失望嗎?”他看着空茫的黑暗,輕聲問道。語氣很淡,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喜歡上這樣一個不正常的人,情感缺陷的人,失望嗎。
大概失望透了吧。
這是他第二次在這張沙發上做噩夢。
夢裡沒有尖叫和哭喊,沒有花瓶摔碎的刺耳聲音,隻有一間空房子,裝修講究,蒙塵已久,像一口永遠不會開啟的棺。
他坐在房子正中央的沙發上,看着窗口被人開啟一道縫隙,好看的陽光透進來,照亮了懸在半空的蓬塵。
那條縫隙開開合合,像是有人一再試探,他端坐在那一線陽光前,新奇地享受從未見過的溫暖,心想也許該起身迎接叩開他窗戶的人。
但這裡沒有能招待客人的東西,連一張茶幾都沒有。他看着開合的窗縫,猶豫是否該将人請進這冰冷的、滿是灰塵的地方。
然而沒等他想出個結果,那道縫隙已經悄然合上了。
他眼睜睜看着那一線陽光消失在蓬塵裡,窗戶鏽死,仿佛再也不能開啟,内心卻出奇地平靜,并不渴望再有什麼人偶然路過、叩開他的窗門,隻是有些怅然地回味着,仿佛見過了這一線陽光,就足以支撐他坐在這裡、與蓬塵和黑暗共度餘生了。
何弈睜開眼的時候天還沒亮,以至于他一度産生了些許錯亂感,分不清夢和現實。
四點五十五,比起以往來稱得上睡到自然醒了。他安靜地坐在黑暗裡,垂下視線,摩挲着身上遲揚的外套。
寬松柔軟,帶着熨帖好聞的味道,像他夢裡恍惚而過的陽光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他其實很想倒頭睡回去,睡到天亮,等遲揚下樓,裝作前一晚無事發生那樣,在對方鬥毆似的洗漱動靜裡穿好外套,一起去學校。
甚至很想提一句他之前沒有說出來的話,其實小區門口早餐攤的豆漿太甜,他想喝牛奶。
遲揚大概會伸手摸一把他的頭發,或者得寸進尺地張開手,調侃他真不好養活,說抱一下就給你買之類的話。
他會依言抱上去的,但事實上,哪怕他無動于衷,遲揚也還是會在買早餐的時候,把他的豆漿換成牛奶。
看起來渾裡渾氣,骨子裡卻是個靠譜好說話的人。
想到“遲揚”兩個字的時候,他平緩的思緒似乎略一起伏,像半夜小區裡有車駛過井蓋,發出的“咯噔”聲在空曠的安靜裡回蕩,不刺耳,隻是蔓生出不知緣由的孤獨。
不能再想下去了。
心底裡有個聲音平靜地提醒着他,到此為止,趕緊離開這裡,不要再打擾别人了。
快走吧。
淩晨五點半,何弈站在大門口,轉頭看了一眼黑暗中樓梯的位置,打開門,走進了寒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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