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夜色裡,一片黑色衣角在楓葉後晃過。
繼廉眸色深了些許,從旁邊護衛手裡拿過弓箭,利落地張弓搭箭,對着楓樹射去。
靜夜裡,利箭挾着呼呼風聲,破空而去,正中楓樹的樹幹。
楓樹劇烈搖晃。
楚安瀾吓了一跳,從楓樹後走出來,嬉皮笑臉地向繼廉打招呼:“哎喲,世子,好巧啊,你也來巡夜?”
也?
繼廉原本溫和的聲音,多了幾分涼意:“三更半夜,敦親王世子為何出現在聽雪閣?”
楚安瀾随口道:“丢了個東西,出來找找。”
繼廉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着打磨光滑的箭杆:“敢問世子,丢的是什麼東西?在下值夜,正好幫世子一起找。”
“就不勞煩世子了。”楚安瀾擺擺手:“也不是多重要的東西,找不到就算了。本世子回追風閣了。”
“慢着。”繼廉拎着弓箭過來:“半夜都要出門找尋的東西,怎會不重要呢?世子,再找找?”
楚安瀾頓時無語。
夜色裡,繼廉與他僅有三步之遙。
二十歲的繼廉,比十七歲的他要高上半個頭,夜風吹來,衣袂飄飄,越顯得有氣勢。
相比之下,他的黑色夜行衣,顯然落于下風了!
楚安瀾有些惱怒,說話時笑中透着咬牙切齒:“世子,你可真是熱心腸啊!”
“職責所在。”繼廉微笑應道。
楚安瀾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他好幾遍。
迎着夜風,楚安瀾望着繼廉,氣到笑:“本世子實話告訴你吧,本世子就是從聽雪閣出來的!今夜,本世子就是見了葉宛卿!你步步緊逼,不就想聽這一句嘛?”
繼廉握弓的手緊了緊:“隔牆有耳,世子還請慎言。”
“慎言個屁?”楚安瀾笑着看他:“我與卿兒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過了納吉禮,隻差個拜堂就是夫妻了。世子閑事管的這麼寬,還要管人未婚夫妻幽會的?”
“夠了。”繼廉冷聲打斷他的話:“世子不為自己考量,也請為葉小姐的清譽着想。”
“不為卿兒聲譽着想的,難道不是世子你?”楚安瀾立馬換上一副冷酷的面孔:“繼廉,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巴不得我出醜,巴不得卿兒跟我退親吧?”
少年的眼底,映着熊熊火光。
繼廉的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燃燒的烈火,都化不開他眼底凝結出的薄霜:“世子當真覺得,以你的德行,配得上葉小姐嗎?”
“怎麼就配不上了?”楚安瀾叉腰,得意地道:“我與卿兒兩個,女有才郎有貌,真乃天作之合也。”
繼廉捏緊拳頭。
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繼廉拎着弓,唇角微勾:“少年人大都年少輕狂,得意忘形,在下完全理解。葉小姐年紀尚幼,一時迷戀世子的美貌,在下也可理解。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在下等得起!”
等?
等個毛?
我就不信,你還能把人強搶過去不成!
楚安瀾輕蔑地笑了一聲,語重心長地道:“世子,聽我一句勸,趕緊擇個貴女成親吧。你這麼大的年紀,當真等不起的。别的世家公子像你個歲數,兒女都會上街買醋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不覺得自卑嘛?”
繼廉面上波瀾不驚:“在下并不覺得自己年紀大。”
楚安瀾雙手環抱胸前:“哥。你都二十了!”
繼廉淡淡道:“等世子長到了二十歲,就能明白我的想法。世子還小,閑來無事之時,不如多念念書來得實在些。還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世子也可以跟葉辰霆一樣,離京遊學。”
離京?
“本世子絕不會離開金都半步,世子别妄想了。”楚安瀾重重地哼了一聲:“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你就是想支開我,好趁機挖我的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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