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時候回來了?”按理來說,打了勝仗,定會被皇上留在皇宮,以宴會之禮款待,邀文武百官同慶大捷。
這是傳統。
駱玄策稍稍上前,将剝得隻剩中衣的甯祺抱在懷裡,頸修長雪白,使得駱玄策眸色暗沉,這一路風塵仆仆,忙着趕回皇城,倒是有些想念個中滋味。
甯祺微微掙了掙,抱着他的人絲毫未動,便也随着他了。
“駱向端進言,此次取得大戰勝利,也有子欽功勞,幾番說辭之後,父皇讓我先回府,晚些時候一起進宮參加晚宴。”駱玄策低下頭,眼帶火熱,能将甯祺灼出一個窟窿來。
“别是又憋着什麼險招吧。”以甯祺對駱向端的了解,這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連親近之人都可以毫不猶豫利用。
“兵來将擋。”
最後,不知誰先開始,兩人纏到一處,滾進古色古香的木榻。
再醒來,已是酉時,日至西山之頂。
洗漱完畢,甯祺在銅鏡前束發,才發現頸上點點紅痕,惡狠狠瞪了眼駱玄策,默默換了件高領衣裳,出府一道往皇宮。
*
數十萬青磚紅瓦鋪就的權利巅峰,恢宏肅目,卻荒唐。
酉時末,大宴正式開始,金樽玉盞。
皇帝照例虛與委蛇表揚一番,賞賜些良田府邸,又拐彎抹角敲打了駱玄策一番,大意就是哪怕如今鎮北大元帥幾十萬兵權在手,也依舊是皇家人,不可生出反骨。
此等做法倒是令人心寒。
身居高位,不知邊關疾苦,不曉将士艱辛,隻瞧得見邊關傳來幹淨無污的戰報,而這些,最終都會被大捷喜訊壓下去,絲毫不剩。
隻會盯緊對皇權有威脅之人。
在場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皇帝是對這位戰功赫赫的玄王殿下生了疑心,心下諸多計較。
“策兒此次為我大駱打了勝仗,當真是可喜可賀,”皇帝面上堆着笑容,“皇後今早同朕說,想将林禦史的千金賜與你做側妃,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哪是問駱玄策的意見,分明是想強塞人了,隻是出于駱玄策戰功赫赫,虛禮一番。
自古有幾人敢拂了皇上聖意?
甯祺無意識握緊了拳,垂眸斂去蔓延在眼裡的殺意,這一刻的甯祺,如深谷幽蘭,綻放着陰冷幽暗,令人不寒而栗。
手上一暖,緊握的拳頭被一隻大掌包裹住,甯祺有瞬間的怔楞茫然,在觸及駱玄策充滿安撫意味的眸子,才褪去煞氣,溫溫和和沉澱下來。
緊握的拳頭也逐漸松開,駱玄策順勢扣入,使勁捏了捏便退開,起身到宴堂中央,規規矩矩行了個禮,“父皇為兒臣着想,兒臣不甚榮幸,但如今邊關隻是暫時穩定,保不齊他日就有野心勃勃之人觊觎我大駱江山,兒臣隻願策馬疆場,為父皇保大駱領土完整。至于成婚之事,着實算累贅,若他日敵人以此威脅,定會教兒臣陷入忠義難擇的境地。”
衆人嘩然,驚于戰事或許未平,也驚于駱玄策真能拂了帝王面子。
皇帝臉色自然不好看,旁邊的皇後更是倏然沉了臉,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棋子,竟被人嫌到這等地步,簡直丢盡了臉面。
“既如此,朕也不再強求,若他日策兒看上了哪家姑娘,父皇定為你做主。”
“兒臣謝過父皇。”心中卻自有一番計較,哪家姑娘能比得上甯祺讓他心心念念魂牽夢萦?
再說了,就算真有那麼個人,也不可能再入他眼了。
他的全部,隻能給甯祺一個人,不會分給别人。
駱玄策回了席位,就着席案遮掩,又将那愛不釋手的修長手指握進手裡,他方才沒有忽略甯祺一瞬升起的戾氣,雖然不明所以,但足夠使他生出一抹心疼,更想将人捧在心尖上。
甯祺感受着溫暖,微微緊了緊,端起案上果酒,酒杯遮掩住微揚嘴角,隻露出一雙水光潋滟的眸子。
駱向端不知為何心中一悸,從進入宴會開始,眸光就不由自己跟着甯祺,連他也不知為何,徒然見到那樣一雙眼睛,像平靜湖面投入石塊,水波漣漣。
下一瞬,就與一道淩厲視線對視。駱玄策目光冷寒,耐人尋味,盯得他渾身不自在,最終拿起酒杯,狠狠飲下去,行動間有些不自持的慌亂。
“肖愛卿,朕瞧你年紀也不小了,是否有心儀姑娘,你的主,朕還是能做的。”戰火一路引到肖翼。
肖翼一驚,頓時明白皇帝這是拿駱玄策沒辦法,要尋他開刀了。
皇帝這話,蘊含的意思耐人尋味,他能做肖翼的主,卻是建立在駱玄策之後,影射駱玄策沒規沒矩,違抗皇帝之言。
皇家之事,向來多肮髒。
肖翼下意識瞥了眼駱玄策,他沒有那等本事,違抗不了皇帝之命。駱玄策皺了皺眉,右手指節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肖翼常年與駱玄策的默契使然,一下就明白駱玄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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