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肖翼打量甯祺半晌,從容在榻邊坐下,“我來取你性命,你怨我嗎?”
甯祺約莫是頭一次見到殺手問被殺之人願不願意被殺的,一時有些心情複雜,到嘴邊的解釋硬生生憋了回去。這平南王是與駱玄策并肩作戰多年的兄弟,他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不代表會原諒他擅做主張要取他性命。
雖然他自知不久矣,但性命被人惦記又是另外一回事。就讓他惡劣些,讓這人背負欺騙兄弟的愧疚吧,也許多了這一份愧疚,将來會對駱玄策好一些。
“我倒不知,大名鼎鼎的平南王,竟啰嗦如老妪。”甯祺掩唇輕笑,眉宇間的風華灼傷人心,狠狠拓下烙印。
“甯祺,我有個問題,你認真回答我,”他像是難以啟齒,頓了頓才道:“你……真心喜歡過陛下嗎?”
“不。”在肖翼劇變的臉色中,甯祺不慌不忙接上下一句:“我愛他。”
肖翼攥緊的手微微松開,又聽甯祺道:“你若心中有愧,便讓我再見他一面吧,你的事,我保證隻字不提。”
終究,還是舍不得他啊。
肖翼陷入沉默,于他而言,最把穩的是迅速了結了眼前人,讓駱玄策找不到證據,雖然狠心,但總好過他一直受此折磨,但榻上人眉眼落寞的請求,他又不能置之不理。
“望甯公子說到做到,陛下為你付出太多,還請還他自由。”肖翼拿出一顆藥遞到甯祺唇邊,甯祺隻猶豫一瞬就張開了嘴。這藥真苦啊,如果駱玄策在,一定會喂他一顆蜜餞。
肖翼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甯祺,對不起,我不得不為。”看着那些人日日拿着甯祺找茬,看着駱玄策終日憔悴,他于心不忍。
甯祺沒有說話,腹裡一陣翻騰灼意,明明眼眶酸澀,卻莫名清醒。
他想起那年宮宴,從邊關回來,意氣風發的兵馬大元帥。
如果時光倒回,鮮衣怒馬的将軍,是否還會在梅園裡回眸朝他一笑?
該是想遠離他吧。
半生困頓
肖翼走後,殿内更加安靜。
小半個時辰後,駱玄策歸來,倒是冥冥中趕上了甯祺念叨的落日時分。
駱玄策端了一碗粥,掀開床幔,竟然見那平日歇斯底裡的人,正靠在床頭,眉眼溫柔的凝着他,嘴角還帶着淺淺笑意,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半年來,甯祺從來沒有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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