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便咬牙下車。不巧那隻青紋瓷瓶自袖兒裡脫出,落在馬車邊兒上,給一雙細白玉手拾起來,何晏一伸手,&ldo;還我。&rdo;元荊拿了瓷瓶端詳片刻,晃了晃,又貼到耳畔聽了半晌,&ldo;可是酒?&rdo;何晏唬道:&ldo;是好東西,你先給我。&rdo;元荊收入袖兒内,&ldo;我幫你看管。&rdo;何晏歎口氣道:&ldo;你拿着也成,不過要記着這是藥,不能亂飲。&rdo;元荊點點頭,很是乖覺,&ldo;恩。&rdo;何晏輕笑一下,擡手欲将人從馬車上伏下來,可卻見元荊回了頭,朝虛空裡擺弄兩下,&ldo;你怎麼不下來?&rdo;何晏登時一愣。再擡眼去看元荊,那鳳目裡隐隐的戾氣,轉瞬即逝,幻覺一樣,卻又很是真實。何晏定定的望着面前人,隻見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正瞪着自己,&ldo;相公?&rdo;何晏音色發顫,&ldo;你方才跟誰說話?&rdo;元荊目光越過何晏,給他身後的人引過去,&ldo;那是誰?&rdo;何晏一回頭,看喜連抱着嬰孩兒正望向自己,竟忘了剛才的事,隻開口道:&ldo;恩…是喜伯。&rdo;喜連像是并未聽見,仔細将小皇子身上的狐裘裹的更緊,小心抱好了,&ldo;大人,這城外也沒什麼地方,咱家看那處有個茶鋪,不如坐下來歇歇腳,買些羊乳熱茶也是好的。&rdo;元荊扶着何晏的手下車,急着去看喜連手裡的奶娃娃,便也不在去管那裡躺在車裡的人,直徑到了喜連眼前。又想了何晏方才說的話,元荊微微颔首,&ldo;喜伯。&rdo;喜連登時跪在地上,&ldo;皇…折煞奴才了…&rdo;何晏瞥他一眼,&ldo;行了,你同他說他也不明白,以後不必如此多禮,省得再壞了事。&rdo;喜連見元荊一雙鳳目清澈如泉,眼底又是一陣酸澀。銀狐毛自風裡簌簌而動,裡頭熟睡的嬰孩裹的粽子一樣,隻露了個小臉,粉妝玉琢,眼睫如羽,柔和溫軟。元荊輕觸了一下嬰孩柔嫩的臉蛋兒,&ldo;誰家的?真是貌美。&rdo;何晏望了他一眼,起了壞心,&ldo;這是你生的啊,你忘了?&rdo;元荊一愣,轉而去看喜連。喜連瞟見何晏眼底鋒芒,隻得讷讷點頭,&ldo;是。&rdo;何晏湊上前來,&ldo;…你沒看這眉眼多像你?&rdo;元荊看了那嬰孩,又看了看何晏,&ldo;怎麼沒有像你的地方?&rdo;何晏氣息一窒,後又強詞奪理,&ldo;誰說不像!你看這英氣勁兒,多像我!&rdo;喜連望了何晏,扯了扯嘴角,鄙夷之色甚重。倒是元荊點點頭,&ldo;相公說的是,很像。&rdo;何晏窩一肚子火,&ldo;你同我成親七八年,早該是四五個孩子的娘,如今卻隻這麼一個,實在說不過去。&rdo;喜連忍無可忍,抱着孩子便朝身側茶鋪而去。元荊跟在後頭,剛進了店,便惹的一幹人頻頻側目。店小二迎上來,盯着元荊上下打量一番,眼有驚色,&ldo;這位客官,要點什麼?&rdo;喜連橫跨一步,擋在兩人中間,&ldo;你這裡可有羊乳?&rdo;店小二看見喜連懷裡抱的嬰孩,登時明白過來,&ldo;羊乳沒有,米湯倒是有些,你要麼?&rdo;喜連無奈,隻得答應,順道着又要了些熱茶帶走。待全都妥當後,幾人便又重新啟程上路。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喜連抱着嬰孩上車,何晏自下頭将裝了米湯的銅壺遞上去,又轉身去囑咐馬夫。另一輛馬車裡的人,面白如雪,微斂了一雙濃眉,不知怎的,竟生出些戾氣來。不過很快又褪成清亮。元荊将熱茶倒入車内的黑釉盞裡,香氣袖中的好東西,便掏出來,貼心的将瓶中藥液注入盞内。何晏挑起簾兒而入,見那人正端了一盞茶,黑眸潋滟。&ldo;給你。&rdo;何晏心頭一暖,接過來一飲而盡,本想道謝,卻覺得這茶的滋味甚是苦澀。&ldo;你給我喝的什麼?&rdo;元荊眼鏡是水的,潤一層長長睫毛,将那青紋小瓶舉到何晏面前,&ldo;好東西。&rdo;當晚,何晏便藥性發作,一昏不醒。直到三日後,一行人行至泰山邊緣何晏才有了醒過來的意思。明月照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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