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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直懷疑這是另一個噩夢。陸修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懂了，但是合在一處，他卻不大明白其中的意思。&ldo;你是說，當年将令牌交給我的人……是陸修文？&rdo;陸修言緩緩點頭：&ldo;這件事我也是後來才知曉的。我曾答應過大哥，替他保守這個秘密，但他現在既已過世，我說出來也不算違背約定了。&rdo;&ldo;為什麼瞞着我？&rdo;&ldo;大哥自知時日無多，怕說出來令你傷心。&rdo;段淩雙目望着前方，喃喃道：&ldo;怎麼會是他？他那個時候對我又打又罵，恨不得我死了才好，怎麼會來救我？&rdo;&ldo;大哥待你如何，難道你還不明白？隻是身在魔教，總有許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大哥是教主愛徒，教内多少雙眼睛盯着他，他就算想對你好，也不能太露痕迹。&rdo;陸修言道，&ldo;阿淩，我從來都将你當作朋友，你若是遇上危險，我自會竭盡所能的幫你。但是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豁出一切去救你的人，卻隻能是我大哥了。&rdo;段淩眼神一動，問：&ldo;他偷了教主的令牌，後來怎麼樣了？&rdo;&ldo;我記得那一天，大哥一個晚上沒有回來，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才悄悄進了屋。他赤着雙足，頭發也沒有束，樣子不知有多狼狽。我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卻什麼也不肯說，隻是沖着我笑，那笑容真是古怪。我當時不明白，現在卻懂了，他是确定你已經脫險了，方才這麼笑的。後來教主雷霆震怒，說是教内出了叛徒，命人大舉搜山，大哥也被叫去問話，等他回來時……&rdo;這定是陸修言不願回想起來的事，他閉了閉眼睛，啞聲道：&ldo;他是被人擡着回來的。他臉色慘白，一直緊咬着牙關，衣裳都被汗水浸濕了。我撲過去握住他的手，才發現他的手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他是已被教主廢了武功。&rdo;段淩眼瞳一縮，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像在忍受着某種痛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勁來，聲音仍有一絲顫抖：&ldo;原來如此。&rdo;他曾追問過陸修文為何失了武功，陸修文是怎麼答的？他神色如常，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是練功走火入魔。……陸修文又騙了他。段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他明明并未受傷，卻不得不用手緊緊按着，隻怕一松開手，心髒就會碎裂開來。他想象一下陸修文當時的模樣，道：&ldo;若是沒有武功，在魔教恐怕處境堪憂。&rdo;&ldo;是，大哥從前又得罪了那麼多人，從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下來，自然有人落井下石。好在大哥還精通毒蠱，教主練功遇上難關，需藥物輔助，大哥主動替他煉藥，方保得我們兄弟平安。&rdo;段淩喉嚨裡輕輕&ldo;呵&rdo;了一聲。這事他聽陸修文提過，知道他并非煉藥，而是替教主試藥，他體内種種劇毒，正是因此而來。此後他受盡病痛折磨，最後甚至毒發身亡。陸修言一直被瞞在鼓裡。陸修文一生摯愛隻得他們兩人，但倆個人竟都被他騙了。而他自己呢？卻懷揣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在大年夜裡孤單寂寞的死去。陸修言接着道：&ldo;後來我遇到了辰兒他娘，大哥便想辦法送我離開了魔教。我本來想叫他一起走的，但他接觸毒藥太久，不小心染上了怪病，他說教中有醫治他這病的法子，所以留了下來。&rdo;段淩面容一肅，問：&ldo;真的有麼？&rdo;&ldo;是大哥翻閱古書查到的，但他後來又說，這法子太過怪異，根本救不了人。&rdo;段淩&ldo;嗯&rdo;了一聲，倒也猜不透是真是假，不過陸修文已經過世，真假也不重要了。&ldo;照大哥的意思，這些事原該瞞着你的，但我想你跟他的情分畢竟不同，還是讓你知道的好。&rdo;段淩目光微微閃動：&ldo;多謝你了。&rdo;說着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陸修言。&ldo;這是你大哥親手所制的香囊，當時他眼睛已看不見了，仍舊一樣一樣的挑揀香料。&rdo;陸修言二話不說，立刻系在了腰上。段淩疲倦地閉了閉眼睛。陸修言起身道：&ldo;魏前輩說你太過勞累了，昨日才會突然暈倒。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不打攪你了。&rdo;段淩點點頭，依然閉着雙眼，聽見陸修言走出去的腳步聲。他的思緒卻已回到了十年之前，那個改變他一生命運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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