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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段淩就暗自發誓，等他将來練好了功夫，總有一日要将陸修文吊起來抽一頓鞭子。如今這人倒是落在他手裡了，但别說是抽鞭子，隻是讓他在柴房裡睡上一晚，就已病得半死不活了。怎麼輪到他頭上，報個仇就這麼難？段淩苦笑不已。所幸管家辦事還算得力，沒過多久，就将大夫請了過來。那大夫姓姚，四十多歲年紀，一把山羊胡子，是青州城中的名醫，很有一些真本事的。段淩也認得他，連忙請他到床邊來診脈。姚大夫伸手搭住陸修文的手腕，撚了撚胡子，搖頭晃腦一陣後，忽然&ldo;咦&rdo;的一聲，自言自語道：&ldo;奇怪……這脈象……怎麼會……&rdo;他這麼一驚一乍，聽得段淩眼皮也跳起來，胸口無端煩悶，問：&ldo;他到底生了什麼病？&rdo;&ldo;不過是外感風寒，老夫開一副藥方，再好生将養幾日，也就好了。隻是……&rdo;&ldo;怎麼？&rdo;&ldo;這位公子脈象奇特，筋脈盡斷、肺腑皆毒，尋常人早已熬不住了，他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匪夷所思。恐怕是他體内劇毒相互沖撞，反而保住了他的性命。&rdo;段淩已經知道陸修文一身武功盡廢，卻不料他還身中劇毒，忙問：&ldo;可有辦法醫治？&rdo;&ldo;醫治？&rdo;姚大夫眼睛一瞪，連連搖頭，&ldo;這等脈象，如何還治得好？就算日日用人參吊命，最多……也隻有半年可活了。&rdo;半年？段淩聽得怔了怔，隔了好一會兒，才輕輕&ldo;嗯&rdo;了一聲，說：&ldo;原來如此。&rdo;姚大夫因心直口快，很是得罪了一些人，這時見段淩并不怪罪，倒是松了一口氣，問：&ldo;可要給這位公子開藥？&rdo;段淩擺了擺手，說：&ldo;開罷。&rdo;又對管家道：&ldo;人參等續命之物，也都備上一些，不必計較銀錢。&rdo;管家應了一聲，領着姚大夫去開藥方了。段淩獨自站了一會兒，慢慢在床邊坐下來，看着仍在昏睡中的陸修文。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似陸修文這等禍害，他以為能活得長長久久的，不料竟這樣短命。他從前對這人又恨又怕，如今知道他命不久矣，心中卻另有一番滋味。他見陸修文睡夢中出了一身汗，便打濕了帕子，親自給他拭了拭汗。陸修文眉心微蹙，忽然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ldo;師弟……&rdo;段淩的心猛地一跳。接着卻聽他說：&ldo;師弟，替我将那小金蛇抓來……&rdo;段淩氣得差點吐血。這人病得這樣厲害，竟還想着在夢中支使他。當年為了抓那小金蛇給他煉毒，段淩被蛇咬了一口，整條胳膊都黑了，疼了三天三夜。想到這裡，他實在是後悔剛才動了恻隐之心，将手中帕子扔了，另叫了個丫鬟過來照顧陸修文。那姚大夫開的藥果然有效，陸修文吃了一帖下去，到晚上燒就退了，不過他因為體弱，遲遲沒有蘇醒。段淩怕他死了，自己得不到陸修言的消息，隻好又在床邊守着。到得第二天傍晚，陸修文才醒轉過來。他睜開雙眼後，先是有些茫然，像是記不起自己身在何處，待看清楚段淩的面孔，才露出一點笑容，道：&ldo;師弟家真是财大氣粗，連柴房也是這般寬敞。&rdo;段淩知道他是嘲諷自己，黑着臉道：&ldo;這是我的屋子。&rdo;&ldo;真的？&rdo;陸修文眼睛一亮，又細細打量一遍屋内擺設，颔首道，&ldo;不錯不錯，其他地方都好，就是門口那架屏風我不喜歡，明天叫人換了。&rdo;又說：&ldo;紗帳的顔色也舊了，叫人換成碧色吧。&rdo;語氣十分自然，已把自己當作主人了。&ldo;你别得寸進尺。&rdo;&ldo;師弟這樣小氣，連一架屏風也舍不得換？&rdo;&ldo;……&rdo;段淩奇怪自己怎麼會将屋子讓出來？應該叫他去睡大街的。他盯着陸修文領口處露出的白皙頸子，知道隻要用力一掐，就可令他斷氣。冷靜，冷靜，一切為了修言。段淩深深吸幾口氣，才壓抑住澎湃殺心，起身道：&ldo;我去看看藥煎得怎麼樣了。&rdo;除了治風寒的藥，姚大夫還另開了一副補藥，用的都是上好的藥材，管家一看就肉痛了，不過既然段淩發話，隻好去抓了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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