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已到!”一個道士喊道:“天師速速拿妖!”報時之聲一響,那抱劍而立的青年頓時眼睛一睜,手臂一擡,法劍立刻背與身後,圍觀之人立刻一聲喝彩,這一下還劍入鞘如行雲流水,而這青年劍眉星目,雙眼炯炯有神,與一幹道士之中,果真是最有“神仙像”。“這一手還劍入鞘也不知練多久了吧……”傅岐摸了摸鼻子,讷讷道。好戲才剛剛開場,法劍還鞘後,那道士大步流星的走到神案前,随手拿起一張空白的符紙,以食指中指夾之,默默念起了咒語。在他念咒之時,氣氛肅穆而凝重,随着他的咒語聲,以手指接觸之處為根源,慢慢向上升出無數條紅痕,這些紅痕極細,幾乎是憑空出現,很快就爬滿了整張黃符,黃紅相間極為顯眼,見者無不觸目驚心。霎時間,吸氣聲、驚歎聲,此起彼伏,就連最見多識廣的馬文才和梁山伯都滿臉驚駭之色。祝英台起先和所有人表情一樣,後來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一撇,竟有些不耐煩看了。然而好戲還未結束,那道士見到符紙變紅,臉色一變,大呼:“果然有妖!”,随機又從懷中掏出一枚雞子大小的法錢,用一根紅線系之,将法錢懸吊,用火燒之。隻見那火焰一舔上紅繩立刻劇烈燃燒,将整根紅繩燒成了焦炭灰燼一般,可那些灰燼卻凝聚不散,依舊吊着那枚法錢,懸在衆人的面前,也懸在衆人的心裡。那位廬山來的年輕“天師”懸着那法錢,在神案前來回走動,那些灰燼一般的繩子晃晃悠悠随時都會散開一般,可法錢就是不落,直到在一個所有人都看得見方位上時,天師腳步終于一停。“就是這裡!”他抛下法錢,拔出法劍,手指在劍上一抹,刹那間,法劍如同棉線一般迎風而着,劍上突然迸發出明亮的火焰,即便是在陽光下也依舊耀眼無比,驚得衆人大喊“神仙”,有幾個幹脆就直接跪了下來。沒一會兒,人群裡跪倒一片,這宅子的主人也露出欣慰的表情,低頭吩咐着什麼。天師揮劍臨空虛斬了幾刀,火焰不但不因風吹而熄,反倒越來越盛,最後他猛然往地上一斬!咚!無鋒的法劍斬在地上,劍上的火焰應聲而滅,施家大門前的青磚泥地上卻突然冒起了火,火焰形成一道巨大的蛇形圖案,足足燃燒了将近半刻鐘才熄滅。“施法完畢”,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已經沒有幾個能說出話來的了,前排更是跪倒一片,尚自站立的馬文才等人在人群中就尤為顯眼。那天師眼神從幾位少年身上略過,見幾人都是驚駭莫名心神不甯的樣子,眼神閃了閃,在馬文才的身上尤為停留了一會兒,這才轉過身去。啪!又是一下幹脆利落的還劍入鞘,那青年對施家門前站着的家主行了個道禮,朗聲道:“貧道幸不辱命,那蛇妖,已經除了。”欺世盜名今上好佛,幾可謂以佛法治國,不願用士兵打仗而異想天開攔水坐壩淹沒敵人,也大半是因為不願多“殺生見血”的緣故。魏晉以來,尤重玄學,梁國這位天子最初立國時,定下的規則也是“三教并流”,他自身是位極為博學多才之人,六藝皆精備,而陰陽學、緯候、蔔筮、占決、草隸、尺牍、騎射,莫不稱妙。可随着他的統治漸漸穩固,佛教的地位被擡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朝廷不但下令以佛教為“國教”,還建立了無數佛寺,搜集大量的銅器鑄佛像,以緻于民間都無錢可用要用鐵錢的地步。在這位天子還沒有當皇帝的時候,起初是信道的,道門在三吳之地和海邊諸郡信者甚衆,北方倒是信佛者居多,可随着佛門被定為國教,即便天子的态度并沒有表現出抑道,但道士卻越來越少,到最後到了大多歸隐山林修行而不出世的地步。也有想要挽回道門被佛門壓迫的窘态,積極在建康奔走的道人,但南方再也出不了寇謙之、陸靜修這樣出類拔萃的道門首領,佛道之争隻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道門已經占據極為不利的下風,甚至在諸多摩擦之中,漸漸已經到了針尖對麥芒的地步。吳興郡屬于三吳之地,原本是道門信徒的集中之地,傳道者甚多,如陳慶之這樣從小信道的,皆是受到家庭影響。但這些年來,因為佛教漸漸勢大,又經常施粥、開齋會、超度亡靈等等,道門也漸漸在失去對三吳之地這個大本營的控制,而且官府對道士的資格諸多盤驗,對僧人的資格卻常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以很多逃避重稅和徭役的人,将頭發一剃,找個寺廟投靠,就變成了僧人。他們一路行來,行腳的僧人見了不少,群聚的道士卻沒有幾個,在這長城縣見到了一群,還是如此有本事的,自然是驚駭萬分。随着那青年一聲道号,大喊“蛇妖已除”,人群之中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躁動起來,歡呼聲稱贊聲不絕于耳。那股狂熱像是某種傳染病一般,一個傳染一個,刹那間,施府門口就像是成了什麼道場,圍觀的百姓磕頭的、求藥的,求“神仙”去家裡看看病人的,從各方圍将了過來。那跟着青年“道士”的幾個道人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如此,在人群未圍上來之前就護着那青年到了施家的正門下,又在外圍一一聽着他們的訴說,用神案上的紙筆記下各家的訴求,并不因為對方貧窮顯赫與否而區别對待。唯有那豐神俊秀的青年一派高人風範,态度自若的在和施家的家主應對。“道長果然是神人,老夫之前多有怠慢。”施家的家主原本對“捉妖”也是半信半疑,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試試,可沒想到真在午時陽氣最重之時,親眼看到這斬妖除魔的“神迹”。“江道長抓妖一定耗神,還請入室休息片刻,老夫已經命家人設席款待道長,捉妖的酬勞也都一并備好了。”被稱為“江道長”的青年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又回身看了一眼門前,輕聲道:“待貧道的師兄弟們記下此地百姓的困難,我等再一起入内。捉妖雖有我之功,但也多靠他們護法,鎮守各個方位。”那施家的家主自然不願得罪能驅使斬滅鬼神之人,連忙應諾,肯定宴席少不了這些道人,捉妖的酬勞也不會隻是一個人的。此時門外一片嘈雜,門前卻有幾人隻是眼神難掩詫異,卻沒有擠入狂熱的人群之中。“熱鬧看完了,走吧,我們下午還要回船上,耽擱了天黑了就得在這裡住一夜了。”祝英台不耐煩地看了眼天色。“走走走,去其他地方逛逛。”“咦,祝英台,你不是最喜歡熱鬧嗎?這現成的熱鬧怎麼要走了?這可是‘天師’哇!”傅歧詫異道。“這算什麼熱鬧,江湖騙子罷了。”祝英台見人多,也不願生事。“走吧?”“子不語怪力亂神,雖然看起來神妙,不過我等都是儒生,沒必要攙和。”梁山伯第一個回應,點了點頭。馬文才從第一眼看見那些道士的時候就想走的,隻是怕态度有異引起别人的懷疑,所以才按耐住性子忍到現在。那道士每擡一次手、斬一下劍,他都會心驚肉跳半天。按理說,他這種天地不容的遊魂野鬼死而複生,應當是有悖天道的,所以他從小就躲着僧人道士,也從不進佛寺和道觀,就怕哪天來個高人被拘了去的。可那麼多年過去了,也沒一個道士能看見他,馬文才這顆“少年老鬼”的心才慢慢放回了腔子裡。可凡事就怕萬一,假如這道士真是個能看穿一切的呢?所以祝英台一說要走,馬文才立刻就驢下坡,也看了看天色,點頭應道:“天色是不早了,長興縣水道縱橫,産各種魚,魚的味道最是鮮美,現在走還來得及進城找一家合适的魚館,好好嘗嘗長興縣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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