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依舊在院子裡搖頭晃腦的讀詩詞,馬文才怕打擾她的興緻又會尴尬,便站在門邊靜靜地聽着。【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歎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祝英台的雅言并不如大部分南人一般清脆婉轉,總隐隐帶着一種北地才有的堅硬之聲,這也讓她讀起詩詞來總帶着一種激烈之氣,但這一首恰好有種金戈鐵馬的蕭瑟,此時祝英台誦來,倒相得益彰。【……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你這不像是詩賦,倒像是曲辭。”馬文才等祝英台完全讀完後,在她的餘韻中悄然踏入院内。“而且不是南方的曲辭。”祝英台被馬文才吓了一跳,見來的是熟人,總算松了口氣。她其實最熟悉的是唐朝李白的《靜夜思》,但李白離這個時代還有好多年呢,她總擔心《靜夜思》傳出去亂了曆史,讀個幾次後提心吊膽,索性不用《靜夜思》背雅言了。除了幼兒園學的靜夜思以外,她最熟悉的就是這首木蘭辭,幾乎到閉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的地步,不因為别的,這是她那個年紀所能知道的、心目中最偉大的女英雄。以緻于她穿到這個時代之後,甚至不遺餘力的去打聽過花木蘭的事迹,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南北朝,和那個傳說中的花木蘭處于同一個曆史時期。作為一個理工生,祝英台穿越前的曆史知識差不多都去喂狗了,連南北朝到底在唐朝之前還是之後都不知道,一度還和五代十國弄混,也不知道北面的鮮卑人意味着什麼,因為後世早已經沒有鮮卑了。她對花木蘭的憧憬,純粹是對于一位女英雄的向往,因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花木蘭那樣。可她也曾期冀着如果有逃離祝家莊那嚴酷的藩籬的那一天時,這世上有其他地方可去。如果說這個時代還有能理解她的人,那一定是那位花木蘭。她一定會理解她的想法,明白她的苦衷,她一定是一位既強大又溫柔的女性。祝英台是這樣想的,于是就去問了。可當她知道北方的鮮卑人已經建國百年,而那位花木蘭已經是八十年前的人物,也早已作古,祝英台最後隻能漸漸死了去見女偶像的心。認命的當着她的祝英台,想方設法逃離了祝家莊,走入她的宿命之地。所以當她重新開始詠誦《木蘭辭》時,一顆心也漸漸沉靜了下來,哪怕雅言在她看來聲韻還是很古怪,祝英台卻對這首辭半點都生不出嬉笑之心。這首曾經在少女時給了她無數憧憬和勇氣的北朝民歌,如今依舊還有着同樣源源不斷的生機。這時代曲辭并不能登大雅之堂,祝英台平時沒有聽過這首辭,但想來她都能打聽到花木蘭,這又是首著名的南北朝民歌,如果這時代沒有傳唱,又是怎麼流傳到後世的?怕是兩國沒有建交,南方所以不曾聽聞罷了。也正是因此,祝英台在讀誦這篇《木蘭辭》時有一種心安理得的底氣,可現在看到馬文才滿臉疑惑,那底氣又不足了。“你沒有聽過這首木蘭辭嗎?這個應該知道的人不少吧?”祝英台有些做賊心虛地縮了縮腦袋:“這不是北面的民歌嗎?”“原來是鮮卑的長調譯成。”馬文才了然地點了點頭,“我剛剛還在想你這曲辭音韻古怪,平仄也不工整,為何這曲辭為何如此奇怪,原來不是中原的漢話,不過能譯成這樣的地步,這人一定精通鮮卑話,又是極有才學之人,否則隻會變成一曲四不像。”“鮮卑話譯成?”祝英台愣愣地問。“鮮卑人沒有文字的,所有自己的故事和記錄都靠傳唱記錄,後來魏國的拓跋文帝遷都洛陽,嚴令鮮卑人必須說漢話、用漢字,着漢人衣冠,所有鮮卑人才開始漸漸摒棄自己的語言。對了,你這曲辭是從哪裡學來的?”馬文才突然生出疑心:“你認識什麼鮮卑人嗎?”花木蘭雖是英雄,但還是為正統所不容,即便是在北方的魏國,也隻有以母系為尊的鮮卑人會毫不避諱地表現出對花木蘭的崇敬,大部分漢人還是認為她是個大逆不道的女人,更别說傳唱她的歌謠了。馬文才甚至懷疑這首曲辭就是個漢化後的鮮卑人翻譯過來的,因為漢人大儒們不見得會為他們心目中“驚世駭俗”的女人,動筆将鮮卑民歌的曲調和音韻調整到适合雅言傳唱。“我,我不認識什麼鮮卑人啊……”祝英台被馬文才盯得快要哭了,“這曲辭我從小就會啊,你問我怎麼會的,我怎麼記得?也許是在哪裡聽過就記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記憶超群……”“我也算見多識廣,我為什麼而不知道?”馬文才步步緊逼,“花木蘭這樣驚世駭俗的女人,即便是在北面也鮮有人提起,為什麼你會對一首這樣的曲辭如此熟悉?”祝家莊難道通敵?祝家莊難道私下和北魏有所接觸?“誰說花木蘭在北面也鮮有人提起?”似是看不慣馬文才不停地喝問,從隔壁傳來一聲沙啞的聲音。“誰?”馬文才一聲大喝。随着馬文才的大喝,祝英台院子的圍牆上出現了一個身着黑色獵裝的少年,他頭上系着的紅色額帶在清晨地微風中微微飄動,背後背着一張長弓,手裡還提着一隻彩環山雞。“是你?”馬文才一看半蹲在圍牆上的,是那個買馬的參軍姚華,忍不住一呆。“馬公子。”姚華對他點了點頭,“欠你的五萬錢,我在想法子還你。”“你怎麼……”馬文才看着他手中提着的山雞,恍然大悟。“哦,原來傅歧每天早上在院子裡撿到的山雞是你獵的!”姚華的胸臆之中尚有某種豪情在激蕩,聽到馬文才的話也沒有出聲反駁或回答,隻是用感激的表情看向圍牆之中的小院。在那裡,站着一個身材柔弱的少年,正捧着一張紙卷,滿臉好奇地站在圍牆上的自己。他的五官其實很清冷,可一雙清澈的眼睛猶如剛剛離開庇護的小獸,既濡濕又天真,看的姚華心中也是一軟。“你的《木蘭辭》讀的很好聽。”姚華沒有看馬文才是什麼表情,而是認真着對祝英台說着。“我原本是來送東西的,可聽着聽着竟走不動路,在外面像是傻子一樣站了半天。”“你,你喜歡《木蘭辭》?”祝英台有些發愣。她以為這個時代的南朝人,是沒幾個喜歡花木蘭這樣剛毅的女人的。姚華鄭重地點了點頭,一聲喟歎。“很喜歡呐。”“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馬文才看着這“牆上君子”當他不存在一樣勾搭祝英台,忍不住劍眉一豎,冷聲道:“大門不走,爬什麼牆!”“是,是我失了禮數。”姚華想了想,在祝英台的驚呼聲中從牆頭上一躍而下,整了整背後的長弓,看向祝英台手中的紙卷。“那個就是你讀的《木蘭辭》嗎?能不能送我?”“你說這個?”祝英台看着手中的紙卷,下意識地看了眼馬文才。之前劉有助差點斬手的事情她還記得,她并不認識這個少年,雖然對他很有好感,但也不敢确定能不能送他東西。她已經沒之前那麼“放達”了。“當然不行!”馬文才皺着眉上前一步,隔開這大清早勾搭人的俊俏郎君。“還有,你不去籌錢贖馬,跑到學館裡幹嘛?”“我現在是學館的騎射先生啊。”姚華呆呆地回答,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般對馬文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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