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輕輕垂下了眼眸,緩緩道:“是他讓你告訴我的吧?你說這些,無非就是想救蕭遠辰。”
“蕭遠辰不能死。”祁林看出了人臉上的不愉,放緩了聲調道:“你今日審的如何?”
“不是他直接所害,卻與他脫不了幹系。”
“不管是與不是,人都是他殺的。”
“嗯?”蘇岑一愣,猛地擡起頭來。
“人是不是他殺的,都要變成他殺的,蕭遠辰不能死,因為爺要用他來交換。”
“交換什麼?”
祁林凝看了蘇岑一眼,才道:“北涼軍的節制權。”
大周軍隊的調度向來由兵符來牽制,将符王符合二為一才可調兵遣将,但有一支軍隊例外,正是駐守涼州的北涼軍。涼州地處大周與突厥交界,有軍隊常年鎮守,養這麼一支隊伍朝廷每年都得付一大筆軍饷,卻又不得不給。涼州地界荒涼,百姓食不果腹,便都應召入伍吃朝廷饷糧,而且可以曆代世襲,傳到現在早已經是一張關系龐大的網,外面的人根本插不進去。所以北涼軍隻認主帥,不認兵符,主帥要帶着他們反他們自然會反,要想平息,隻能由主帥主動放棄節制權。
李釋想拿蕭遠辰換的就是這個。
“不是爺讓我跟你說的,”祁林道,“爺什麼也沒說,他是怕你為難。”
蘇岑微微張了張口,卻又默默噤了聲,心裡留了個神,誰知道這人說的是真是假,上次還不是就被他給坑了。
馬車到興慶宮時天方才大亮,蘇岑由祁林領着直接到了甯王寝宮。
蘇岑皺了皺眉:“又是這兒啊?”
幾個月前的經曆尚還心有餘悸,他實在有些怵這個地方,更怵房裡的人。
祁林卻不由分說,直接對着房内道:“爺,人帶到了。”
“恩。”裡面應了一聲。
蘇岑隻能硬着頭皮推門而入。
那人隻穿着一身赭色中衣坐在窗前由婢女束發,輪廓深邃,墨發如傾瀑,迎着日光惶惶不可直視。
蘇岑停下步子靜靜看着,這人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吸引着人移不開視線卻又不敢靠近,像暗夜裡炙熱的火光,明知靠近會死,但就是舍不得,放不下。
如此想來,他屢次在這人面前表現的像隻炸毛的貓,咄咄逼人,義憤填膺,無非就是較着勁兒博人關注。
自銅鏡裡看清來人,李釋輕輕一笑,“離那麼遠,怕我吃了你不成?”
等人上前來,又問:“會束發嗎?”
屏退了下人,蘇岑接過桌上的檀木梳,一絲一縷,小心翼翼。
青絲如娟,冰清玉潤,蘇岑看着手間盈握的三千絲,忽然就釋懷了。人生在世不過如此,追自己想要的,愛自己想愛的,哪管那麼些規矩桎梏,于人于己,問心無愧而已。
“給别人梳過頭?”李釋問。
“年少時不懂事,總惹父親生氣,每次約莫老爺子要動家法了,我就一早在門外候着伺候人梳洗更衣,再在書房裡看上幾天書他就不打我了。”
“你倒是機靈,”李釋笑了笑,“都幹過什麼事兒?”
“無非就是學堂逃課,頂撞夫子,還有次借了大哥的《桃花志》,我還沒看呢就被老爺子搜出來了,拿着笞杖追了我三裡地也還是被我逃了,”蘇岑绾了個高髻,拿束帶束緊,冠九旒冕,“不過也有逃不過去的。”
李釋示意他往下說。
蘇岑便接着道:“十九歲那年我入京趕考,那是我第一次離開蘇州,對《山海經》《志怪錄》上的東西感興趣得很,路上碰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友人,兩人一拍即合,扔下書箧,在外頭遊曆了一年。回去之後差一點被老爺子打殘了。”
李釋也笑了,問:“為什麼不赴考?”
“可能是年少輕狂吧,我覺得我參加科考肯定會錄中的,剛從蘇州出來緊接着就被束縛在長安城裡,我還沒玩夠呢,不想身上纏滿枷鎖動彈不得。”蘇岑貼身靠着李釋,看着銅鏡裡那張光華内斂的臉,突然有種沖動,他想把他前半生寥寥幾年裡所經曆過的、所見過的都告訴這個人,明明知道兩人之間隔着天塹鴻溝,但他就是覺得,他懂。
于是又道:“挨了一頓打我也不悔,遊曆過名山大川,看過世間百态,我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麼,人有窮而道無窮,盡己之力恪己之道而有終。”
李釋哈哈一笑,“好一個‘盡己之力恪己之道而有終’,難怪有如此心性。”
“什麼心性?”
李釋起身,在人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天真。”
蘇岑皺了皺眉,剛待反駁,轉念一想可不就是天真嗎?他之前幹的那些事怎一個天真了得。取來朝服,仰頭沖人一笑,明眸善睐,眼裡像墜了萬千光華,“天真有什麼不好,我就要一路走下去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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