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隻剩下兩位婢女,薛存芳在聶昕對面坐下,擡眼瞥了二人一眼,聶昕頭也不擡道:“不必擔心,她們是我的人,都聽不懂大昭的語言。”薛存芳送出手信和家書,又靜靜端詳聶昕片刻,啟唇道:“這十年來,公主過得可好?”“你嘗一嘗。”聶昕盛滿一杯奶茶,擡手送給他,視線随之遞過來。當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宛如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薛存芳一愣,再細細看去時,對方的目光又變得複雜無比,讓他惘然不解。聶昕淡淡道:“尚可。”又問:“你呢?”薛存芳想了一想,“還好。”“你的‘還好’,想必不易。”那她口中的“尚可”又如何?薛存芳沒問,轉而奔入今日的主題,“烏羌單于駕崩,你可為自己的今後計議過?”聶昕道:“你會出現在我面前,必然是為我計議過了。”“昕姐,”薛存芳喚出了一個二人往日皆熟悉無比、卻暌違了十年之久的稱謂,“我是來履行十年前的約定的。”十年前,在遠嫁匈奴的旨意下來後,他在公主府裡找到了坐在池塘邊的聶昕,聶昕那時的神色,想來與十六歲時站在紅鯉池邊的他如出一轍。“我與你交換一個秘密,”他走到聶昕身邊,陪她一起坐着,輕輕執過對方的手,“你告訴我你的,可好?”聶昕不作聲,隻沉默地望着他。“你可以先問我。”他耐心地等了許久,聶昕的手指微微一動,方才在他的手心上寫起字來。“你恨皇上嗎?”他寫給聶昕的隻有一個字。聶昕笑了,寫道:我也恨。換他在她的手心上寫字:你願意嫁到匈奴嗎?聶昕回道:我不願意。那時他答應了聶昕,要她等他,在将來的某一天,他一定會去救她。聶昕苦笑道:“等到你真的來了,我卻不敢見你……”薛存芳放緩了語氣柔聲道:“你不必害怕,也不用擔心,我會……”“你不要說!”聶昕驟然揚聲打斷了他,她低下頭用力吸了一口氣,弓起脊背,再擡眼來深深凝望他,“薛存芳,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如何不知?”薛存芳擰起眉頭,疑惑道,“即使隔了十年也沒有關系,我曾是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你錯了,”聶昕道,“你除了知道我的一個秘密,其餘的都是一無所知!”薛存芳一怔,道:“我不懂。”“十三年前,母親将我賣給了聶氏,”說起這話時,聶昕的神色變得冷凝如鐵,“先帝倒不是陰險之人,曾當着母親的面直言問過,可願意讓我做他的女兒,成為皇室尊貴無雙的公主?同時在必要的時候,亦需得為皇族做出犧牲。”“我不願意,但母親同意了。”“從此我便姓聶了,從那天起,無數個日日夜夜,我沒有一刻安心過。這個姓冠在我的名字前,像是一把鍘刀,我知道,總有一天它會落下來。”“終于在十六歲,我聽說了,他有意把我嫁到匈奴。”“我不願意,那時我想,隻要能留在大昭,我願意獻出我的一切!”“我求過母親,求過姨母,都沒有用,她們舍棄我了……于是我開始和那些王孫公子偷偷見面、幽會,以圖早早把自己嫁出去……”聶昕自嘲地笑了,“沒用,他們都在騙我。”“一年後,你來到了皇宮……”“淮陰侯的故事我不是念給你,是念給自己的。”“後來……我本該拒絕你,告訴你真相,但我猶豫了,如你願意娶我,我或許可以留在大昭?所以我……”聶昕低聲道,“騙了你。”“這話……”薛存心頭一跳,“是什麼意思?”聶昕忽而笑了,她彎起眉眼,笑得妩媚,一雙眸子卻如怨如訴,“那日在池塘邊,我看到了你,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可我不想開口叫你,我是這樣的怨毒心腸,我或許已經被逼瘋了,你做的是我想做之事,我真想跳下去……”“但有人跟在你身後,你走到了我面前,我隻得如常行事。”“你和我真相似,我可憐你,如同可憐我自己,所以我心軟了,告訴你明天我還會來看你,你真傻……竟然露出那樣的神色。可是第二天丞相的公子約了我見面,我自然得去,所以我去找了昨日那個跟着你的人……他一定願意代我去見你……”薛存芳心神大亂!他攥緊五指,直至指尖發白,再緩緩松開,他問道:“那人是誰?”聲音輕得仿佛霧一般缥缈。帳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良久,薛存芳收拾心緒,開口打破沉默:“昕姐,若你不願留在此地,我可以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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