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薛存芳再來給太皇太後請安時,卻不見旁人身影。不由納悶道:“怎麼今日都躲懶去了?”太皇太後解釋道:“宮人說山上有一片梅林,雲夢一大早便拉着他們來請安,衆人已一道過去了。”薛存芳将一句話往下咽了咽,對着自幼疼愛自己的祖母,還是忍不住問道:“他們怎麼不來叫我?”“阿徵說你畏寒,去不得。讓他們不要打擾你。”薛存芳輕嗤一聲:“那他怎麼去了?”等到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回來,老遠便聽得一陣喧擾的動靜。薛存芳擡眼看去,衆人簇擁着雲夢公主走了進來,聶徵卻從人群中退出,不知有意無意落在了最後,對上他的目光,深深看了一眼,随即轉身走了出去。薛存芳蹙蹙眉,坐在原地巋然不動,聽雲夢叽叽喳喳說了會兒話,方才起身走出去。聶徵正站在廊下等他。他走到對方身後,“怎麼了?”聶徵回過頭,順勢将手臂伸前來,薛存芳低頭一看,從對方寬大的衣袂間隐隐顯露出一點新嫩的黃——薛存芳陷入了怔忡。是一枝臘梅。他伸手接過,送到鼻下嗅聞,着實是清香撲鼻。心下覺得好笑,又有意按捺笑意,擡頭去瞪那人,道:“我可不是謝蘭翾,能被一枝不值錢的梅花讨好。”聶徵道:“你自然不是。”薛存芳倏然湊過來,挽起他的袖子低頭嗅了一下。俄而起身欲要退開,卻被聶徵輕輕絆住衣袖,擡眼奇怪地看過去,見對方也傾身靠過來,湊近了他的面容……在唇角上輕輕啄了一下。便是這樣的“一枝春”和一個微不足道的吻,薛存芳卻沒能控制住心頭在那一瞬微微一動。他當然不是謝蘭翾。薛存芳若是謝蘭翾,那他是要做一步之差錯失了愛侶一顆真心的柳苑,還是忍痛退一步放手、從此天南海北的楚東君?他都不願意。本章《東君折柳》的故事改編自關漢卿的《謝天香》。放假前要最後拼死拼活十天,所以這段期間更新就不能确定了。入幕之賓從十二月廿三這日起,正式步入了一年末梢的“交年”,宮裡和民間都籠罩在一片熱鬧祥和的氣氛中,為着辭舊迎新早做準備。祭拜竈王爺、改易春聯、張貼鐘馗像……各門各戶、親戚鄰裡之間的走動也頻繁起來,齊王府收到的拜帖更是雪花般紛至沓來,從這一日起就不曾斷絕過,一時間可謂門庭若市,與之相反的是中山侯府門扉緊閉,門可羅雀。打薛存芳從麗澤宮回來後便不大出門了,據傳是又染上了極重的風寒,怕在這等喜慶日子裡給旁人過了病氣,往日還需女眷照看,府上連個招待的人都騰不出,索性對諸人一視同仁,一律避而不見了。待得聶徵從流水一般的酒席上抽開身,親往中山侯府時,已是廿五日了。京城近來解了宵禁,他途經夜市,看見隻精巧的走馬燈,便買下來一路拎在手裡。到侯府外叩響了大門,好一會兒才聽得隔着老遠傳來一個不大耐煩的聲音——“這大晚上的,誰啊!”來人打開門環上一道小匣門,一看清外面的人,頓時瞠目變色,忙不叠将門打開,對着聶徵伏低做小,“請進,請進……”無需引路,聶徵熟門熟路地往書房裡走,走進一看,此間主人果然在此。傳聞裡纏綿病塌的人正躺倒在那張巨大的拔步床上,雙眼阖着,姿态随意,羅被胡亂往身上搭了一角,一隻手從床畔垂下,空落落懸在那兒的樣子,像一枝柔曼無依的藤蔓。聶徵眉心微蹙,緩步上前,還未走到近前,那人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一面懶洋洋地伸懶腰,一面從塌上爬起,不甚講究地打了個哈欠,“你來了?”聽來像是一直在侯着他似的。薛存芳不過說了一句話,又在門口為他留了門,聶徵的心情已是一片豁然。“聽聞你染了病,是在麗澤宮裡受了寒?”薛存芳不答反問:“這燈是送給我的?”聶徵将東西遞了過去。“小七而今可算懂事了。”薛存芳揶揄道,接過燈左右觀視,這走馬燈制作得精巧,燈壁上畫的是《莺莺傳》,張生逾牆與莺莺私會的那一幕。點燃了燈芯,輪軸在熱氣之下徐徐轉動起來,畫上的紙人兒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光影變換,人影穿梭,張生縱身從牆上輕巧地翻越了過去。那光影流轉在薛存芳眸底,如金箔碎玉。走馬燈轉動了一輪,不過須臾,室内一片甯谧,仿佛被擠壓為彈指一瞬,又仿佛被拉長至蜉蝣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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