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心情而放慢腳步,在春節前,李珍珍的三個當了工人的侄子都将媳婦娶進了門。他們接親時都請了曹新榮去,因為自己家有一個自己心裡很膈應的大嫂,原本曹新榮對于嫂子這個稱呼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但是接了三個表嫂進門,對于嫂子這個角色又有了新的認識。三個表嫂雖然都是長相普通。但是她們的家教都很好,對舅舅舅母非常的尊敬。對下邊的兄弟姐妹也都很有愛。對待親朋也很講禮節。總之和表嫂們的相處讓人感覺很舒服。
一場一場的婚宴辦下來就要過年了。曹新榮幫着李珍珍煮豬頭,烀豬腳,還做了許多粉腸,炸了粘豆糕,油餅。排叉……忙忙碌碌中到了除夕。除夕中午,一大盆粉條炖肉,一大盆酸菜粉絲。一盤子魚,一大碗炖雞。一鍋蒸米飯。飯菜擺好之後,曹一民和趙小英來到桌上吃的歡實,趙小英是最後一個放下碗筷。曹景森一看到趙小英放下碗筷就對着曹新榮說:阿榮,你收拾一下碗筷,别讓你大嫂幹活兒了。曹新榮在心裡冷哼一聲,人家壓根也沒想幹活兒。默默的收了碗筷,洗幹淨,放好。聽着自己的父親曹景森和兒子,兒媳婦在屋子裡聊的還挺高興,不想再進去給自己添堵。擦幹淨手想回廂房。李珍珍說:阿榮先把面和上醒着,多醒會兒晚上包餃子好使。二民,你把肉餡剁好了用鹽和醬油先拌上。曹二民一邊剁着肉餡一邊和在旁邊和面的曹新榮聊着天:阿榮,你在學校幹得挺好的,當老師還有寒暑假。如果首都鋼鐵公司的招工通知下來,你還去嗎?曹新榮說:二哥,招工考試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這事還能不能成了。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先幹着。曹二民說:我聽我們老師說,這次招工要推遲一年,這一批是礦建招的工人。在礦建當工人很艱苦的,要在全國各地跑。哪裡有興建施工的任務就要背着行李去哪裡。真不是好職業。曹新榮說:二哥!你知道,我初中畢業時就報的首鋼技校。雖然現在在學校當老師還不錯,可是在家裡的感覺總不是太好,如果首鋼招工的通知下來我還是要去的。曹二民說:你考慮好了就行,當老師将來有機會享受國家幹部的待遇,去首都鋼鐵公司要從工人做起,首鋼每年都有好多首大畢業的入廠,可能像咱們這種沒有文憑的一輩子都做不了幹部。曹新榮說:二哥别擔心,我心裡有數。
等曹新榮和好了面,曹二民剁好肉餡時,曹一民兩口子早已經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晚上,煮好的第一鍋餃子被端上飯桌時,曹景森,曹一民,趙小英,曹新貴就坐在飯桌前吃了起來。幾盤餃子吃完後,曹一民走到竈間沒好氣的說:第一鍋都吃完了,第二鍋怎麼還沒熟呢?呀,這鍋餃子咋破了這多呀?曹新榮,你看你這活計幹的!曹新榮擡起頭注視着曹一民用特别平靜的語氣說:你和你老婆幹的好,你們怎麼一個餃子也不包啊?幹活兒不伸手,吃飯先張嘴,媽還在這忙活呢,你哪來的臉來叨叨?曹一民擡手一個大嘴巴打在曹新榮的臉上,曹新榮将拿在手裡準備裝餃子的盤子扔在地上捂着臉吼了一嗓子:曹一民,你混蛋!趙小英走出來拉着曹一民打人的手一邊撫摸着,一邊嬌聲對曹一民說:大過年的,你生啥氣呀?這手得多疼啊。走,接着吃餃子去!曹二民對着曹一民說:大哥!你今天過分了啊。伸手将曹新榮拉到一邊說:阿榮,去廂房歇會兒,我幫咱媽燒火,一會兒,哥給你送餃子去。
曹新榮一句話也沒說,到了廂房,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不想哭,可是自己的淚就是不受控制的流。二哥端來餃子後說:感覺委屈就哭出來吧,發洩完該吃還要吃飯。她是膈應人,爸媽也遷就着,可是你肯定不和她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一輩子。再過幾個月,首都鋼鐵公司的招工通知就會下來,哥相信你,憑你的成績肯定能考上。到那時你就不用每天再看他們的嘴臉了。再忍耐幾個月。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個除夕成了曹新榮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記憶,在這個除夕,曹新榮挨了人生第一個嘴巴,這個嘴巴是自己的同父同母的大哥賞給的。一連三天曹新榮沒有出廂房。第三天午飯後,曹景森在廂房窗外對着李珍珍暴吼了一聲:你告訴她再不出來吃,就餓死她。一個丫頭這大氣性,咋這不懂事呢?曹二民進來說:阿榮?别多想,二哥送你去姥姥那兒住幾天,等開學再回來,他們說啥你也别理會就行了,就幾個月的事。送完你回來我就回單位上班了。你啥也别多想。
曹新榮再回到家裡時,看到曹一民和趙小英就像沒有看到人一樣。直接選擇無視。曹一民事後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動手,隻是道歉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再見到曹新榮這個妹妹時有些心虛的小心翼翼,再也張不開口嘴指使着她幹這幹那了。一家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提除夕夜的事。曹景森和李珍珍好像也不再指使着曹新榮幹什麼了。他們也沒有機會再指使曹新榮幹活,因為曹新榮每天早出晚歸。盡量不和他們碰面。日子就這麼過着,很快春風拂面的季節就要過去,夏日的炎熱還沒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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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月二日這一天,北京首都鋼鐵公司的招工通知書被送到了曹新榮的手中,看着手中的通知書,曹新榮的心中五味雜陳,本來是去考着玩兒的,現在自己很慶幸自己能借此逃離這個讓自己有些窒息的家。看着手中的通知,六月十五号就要報到。曹新榮拿着通知到校長辦公室找到李校長,還沒等她開口說話,李校長就說:小曹老師,大家都說你接到首都鋼鐵公司的通知了。曹新榮說:李校長,我正是因為這個事來找你的,六月十五号就要報到。我怕我不早和您說,找不到合适的老師會耽誤孩子們。李校長說:小曹老師,你真的想去首都鋼鐵公司上班,你應該懂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首都鋼鐵公司雖然是一個很好的單位。但是你去後肯定是當工人,你現在雖然是代課老師,但是憑你的教學能力肯定有轉正或進修的機會,轉成國辦老師你就能享受國家幹部待遇。而且老師這個職業能享受寒暑假。風吹不着,雨淋不着。很适合女孩子做。能不能考慮留下來。
曹新榮聽到李校長苦口婆心的挽留後,内心很是感動。她誠懇的對李校長說:李校長,我特别感謝您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在教師這個崗位上體驗一段時間,可是我還是想從家裡走出去。李校長,謝謝您,讓您費心了。在您找不到合适的老師之前,我會堅持到十二号。走出校長辦公室後,曹新榮又去和劉老師辭行。劉老師惋惜的說:曹新榮!你真的想好了?你去首鋼上班的話離家裡很遠,遇到什麼事家裡也幫不上忙,你父母有什麼事,你離得那麼遠也顧不上。你再好好想想吧。曹新榮很是感動,因為她知道劉老師是真的為自己好。但是感動歸感動。曹新榮的骨子裡有着倔強。自己想好的事,自己做的決定很難被人說服着改變。最後,在首都鋼鐵公司的大巴來九農場新場部接人時,曹新榮拿着自己的糧食關系背着簡單的行李上了首都鋼鐵公司的大巴。看着别的要上車的人和家人依依惜别的場景,她的心裡沒有一絲絲的波動。隻是對着李珍珍說:媽!你回去吧。
大巴開出了九場,一路向北,晃晃悠悠的行駛了三個多小時終于到了首都鋼鐵公司下屬的駐遷安濱河村的礦建公司。曹新榮随着衆人下車後,看到十多輛綠色解放車停在大巴車旁邊,這裡停着七,八輛接人的大巴,從每輛大巴車上背着行李下來的人年齡都和自己的年齡差不多。每輛解放車前都站着兩三個穿着首鋼工作服的工作人員。他們的手中都拿着名單,大聲的吆喝着:被我念到名字的人請上我們的車,我們來接你們。被叫到名字的人很快上了工作人員所指的解放車。一輛一輛的解放車先後開走了。曹新榮看到剩下的人越來越少,心裡産生了疑惑,這麼多人都被所分的單位接走了。怎麼還沒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最後所有的綠色解放車都開走後,從遠處開來一輛白色的面包車,從車上下來一個幹瘦的小老頭,還有一個英俊的男青年。男青年走到剩下的幾人面前開口說:我們要向大家道歉,路上堵車讓大家在這裡等我們,同時我們也要向大家祝賀,因為你們這批工人本來是為礦建招的,但是生産這邊也需要補充新人,就将你們幾個在這次招工考試中成績在前幾名的留下來。你們将被分配在首鋼遷安礦業公司的修建公司,下面我念到誰的名字誰就上車。王利民,曹新榮,曹志國,張柏川,劉春素,張秀秀,好了,都上車了,咱們回公司。面包車往前行駛。男青年自我介紹:我向大家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趙小民,在修建公司管安全教育。這是咱們的勞資員才師傅。我們先帶大家去修建公司認認門。然後送大家去宿舍休息。給大家放假兩天熟悉周圍的環境。兩天後大家再來公司正式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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