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走在我身邊,眯着眼睛思索:“姐姐當初是怎麼租到這間房的呢?”
“當時去中介的路上,剛好遇到在發傳單的房東先生,他不想付中介費就自己攬客。我看了下大緻都不錯,而且房東先生是個好人,就定下了。”
“真的是這樣嗎?”亂步神秘兮兮的笑着,“姐姐身邊有守護者呢。”
“我就一個無依無靠的異國孤兒,亂步醬這回是猜錯了吧。”
“可能吧。”
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我也沒放在心上。回家吃完飯後,我看了眼兩天時間堆積的垃圾,拍了下腦袋。“啊,今天是倒垃圾日呢,亂步醬我出去一會哦。”
日本對垃圾不僅分類嚴格,還規定了倒垃圾時間,如果我今天不把垃圾扔了的話,就要過兩天才能扔,這樣會臭掉的。拿着兩袋不同分類的垃圾,我哼着小曲往垃圾點走去。
離垃圾點的距離不遠不近,也就不到十分鐘的距離,路上還有路燈照明,還有偶爾路過的行人,商店也還沒打烊,我對此很放心。
到了垃圾點後,就有三個大的綠色垃圾桶和一個黃色垃圾桶,将放廚餘的那袋扔進黃色的,我翻開旁邊綠色的那個,也沒細看就将垃圾袋扔進去。
咚。
是砸到硬物的聲音,還有垃圾翻滾着落在底處的聲響,我有些疑惑的看向到我腰間高的垃圾桶,然後……
裡面竟然有一個小孩子!
蹲在垃圾桶裡瘦瘦小小的孩子,衣衫褴褛,手臂脖子纏滿了髒兮兮的繃帶,右眼也纏着繃帶,正眨巴着一雙鸢色的大眼睛,由下而上迷茫的看着我。
他的頭發上還搭着一塊香蕉皮,看起來非常的可憐。
我震驚的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把他抱出來,他也不反抗,手腳垂直像是一隻被抱起的貓咪,任由我四下打量。
“是你!”
是我在便利店曾經見過的,黑色受傷的小孩子,我還給他包紮過,他拿走了我送給亂步的筆記本。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急忙放下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肩膀上,臨近秋天,晚上的涼風可是會讓免疫力差的孩子生病的。
他乖巧的張開雙臂在我的動作下穿上披風,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水,面無表情的仰頭看着我,用平靜如水的聲音說:“養我的組織前些天被警察搗毀了,我怕被抓提前逃跑。”
“組織?難道是……”
“之前燒了便利店的犯人就是那個組織的。”在燈光下,他的目光幽暗得幾乎與黑暗融合在一起,滲人的陰森森的,比夜晚的涼風更讓我發冷。
我想了想,那個組織好像叫什麼川中還是川下會來着,說實在的,我對那個組織惡感挺深,畢竟自己差點就要遭遇不測,可也許是沒有真正遇到危險吧,煩惱一段時間後就抛諸腦後。
我倒是沒想到這個有過短暫相處的小朋友也是那個組織的人。
“那就是說,你這幾天都流浪街頭?可是……為什麼會在垃圾桶裡?”
他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垃圾桶不就是放垃圾的地方嗎?”
“但你是人啊。”
“死掉的話,人也是垃圾吧。”
我無言以對,因為我感覺得到這個小朋友是真心這麼想的,他似乎真的将自己當成需要處理掉的垃圾,而且對死亡沒有一絲正常人所擁有的避諱,将生死置之度外。
突然的,胃有點疼。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裡甚至是一片空白,無法思考,靜靜的看着這個小朋友,就這麼無聲對視了幾分鐘,他說:“既然你能理解,就把我放回去吧。桶有點高,我爬進去很累。”
他的肚子适時的發出咕噜噜的聲音,我摸了下他的肚皮,他沒有躲,非常坦然。不是一片平坦,而是略有些凹陷,我甚至都懷疑他腹部沒有器官的存在,因為實在是太空了。
“你幾天沒吃飯了?”我問的時候,明顯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幹澀,沉悶悶的。
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我,似乎是知道我不會幫助他,左看右看翻了個紙皮箱墊在垃圾桶旁,站上去後手腳并用準備爬回垃圾桶。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懷裡多了個垃圾桶裡撿來的特産,亂步捏着鼻子給我開門,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趴在我肩膀上的小朋友。
“不——行!”亂步大聲的叫着,擋在玄關不讓我進門。“他是裝的,不能讓他進我們家,誰知道這個小偷有什麼打算。”
咕噜噜……
回答他的是一串肚子叫的聲音,亂步像是一隻炸毛的黑貓跳起來指着我懷裡的小朋友:“卑鄙!不會忘記了你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姐姐,我好餓。”小朋友收緊了抱着我脖子的雙手,聲音微微顫抖,“給我點吃的就行,亂步哥哥生氣是應該的,你不用把我帶回來,我不會再爬進垃圾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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