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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我：&ldo;你留這麼長的頭發學校都不管？&rdo;我說我是藝術家，我校盛産不同品種、型号的藝術家，管不過來。他又問：&ldo;你穿鼻環？&rdo;啧，都說了是藝術家了，你怎麼就這麼話多呢？顔小二笑了笑，然後摁着我的脖子去理發店推了個平頭。回到學校，諸親友紛紛反映我像号子裡剛放出來的，問我判了幾年，裡面有沒有遇上相好的，還敲着碗唱&ldo;菜裡沒有一滴油&rdo;。隻有閨蜜核兒充分肯定了我的價值：&ldo;桃兒，咱哥倆一直好哈。瞧我這腰身，瞧我着腿，和你多般配，好！&rdo;顔小二坐在床沿上笑着說：&ldo;一年過去，除了阿朱畢業了，你們看起來也沒什麼改變嘛。對了，火急火燎把我喊回來有什麼事兒？&rdo;核兒說：&ldo;吃喜酒啊，你不知道？&rdo;&ldo;什麼喜酒？&rdo;&ldo;你真不知道？&rdo;我們仨面面相觑，深感驚訝，最後還是我伏在他耳邊輕輕說：&ldo;邵麗明又‐‐結婚了。&rdo;顔小二苦大仇深的表情立刻出現了。邵麗明是顔小二的阿姨，而且是感情非常親近的阿姨。我其實特愛看他那副表情，可惜不經常看見。為了再刺激他一下，我補充：&ldo;恭喜你顔博士，這是你的第三任三姨夫，你在世界上又多了一位親人。唉，心有千千結，聚散兩依依……&rdo;顔小二摁着我的脖子把我往廁所隔間拖。這厮剽悍，我打不過他，隻好喊：&ldo;核兒救命！徐真人救命！&rdo;我的好核兒沖過來抱住顔小二的腰：&ldo;放開他！先蹂躏我！&rdo;顔小二飛起長腿把我們倆都踹開了。邵麗明的大喜日子安排在初九，取天長地久之意，我們三個學生，一個外甥，她的前夫以及前前夫，被安排在一桌，席列女方親友之中。阿朱沒有來，作為特警，他端着槍去了大西北某個不甚太平的地方。邵麗明的前夫老吳和前前夫白舒對坐無言。老吳剛剛從阿裡寫生回來，弄得跟野人似的，白舒則改行不當和尚了，他在市區盤下了一家畫廊，專賣些本校師生間隙性分裂後創造出來的神品。我就是那個畫廊營業員，沒課時就得去。白舒允諾我有底薪，有提成，雖然成天坐在鬼畫符下面瘆得慌，但是生意還不錯，許多剛富裕起來的人民群衆‐‐尤其是女群衆‐‐都熱衷于把那些玩意兒請回家供着。顔小二不信：&ldo;真有這麼好？&rdo;&ldo;是真好！&rdo;核兒解釋給他聽：&ldo;你看桃兒美不美？他有宋玉的美，有鄒忌的美，且美得與邋遢并重，每當他揚起那清談的眉毛，擡起那迷蒙的眼睛，摸着那沾着油彩的白t恤，似笑非笑地說：&lso;好看嗎？你喜歡？那是我畫的&rso;，某些社會經驗不足、母性泛濫，且&tis;欲不強的女青年就已然上了當。&rdo;&ldo;什麼要&tis;欲不強？&rdo;顔小二追問。&ldo;&tis;欲強的誰喜歡他啊？有我呢。&rdo;核兒摁着自己骨感的胸膛說。&ldo;……&rdo;顔小二說，&ldo;還是他比較好。&rdo;&ldo;謝謝。&rdo;我誠摯地說。顔小二終于肯定了我的價值。核兒隻說對了一半。我賣畫快，因為我得了白舒的真傳，我基本掌握了保持想法不可捉摸如霧亦如電，話語玄而又玄懸而未決，狀态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高難度技巧。所以我第一個月拿了五千塊，請賤内們狠涮了一頓羊肉火鍋。rosier（法語，玫瑰，白舒在超市進口貨架前偶得）畫廊現在是我的命根子，就靠它攢學費。白舒如果辭退我，我就吊死在他們家門口。顔小二問：&ldo;這麼說留學學費也有希望了？&rdo;我沉吟良久，說：&ldo;再攢二十年吧，快了。&rdo;顔小二冷笑。白舒結束了這一切，他說：&ldo;閉嘴，都坐下，背挺直，坐好了。我前妻再次大喜之日，誰也不許搗蛋。&rdo;這世界上有種人，無論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讓人覺得有如清風拂面，分外享受，白舒就是這種人。他伸出雪白的、修長的手開酒瓶，斟滿，一飲而盡，評價說&ldo;四十五度的就是沒有六十五度的香&rdo;，然後點煙，叼上，吐出個迷迷蒙蒙的煙圈，單手撐頭，又恢複到沉默狀态。老吳舉着酒瓶說：&ldo;咱哥倆來一杯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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