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北城外,荒草路埋。
下了馬車,看到不遠處的一片姹紫嫣紅時,柳明霞滿是詫異。
她認出這個地方,終于明白幺女的眼中為何會滿含悲傷。
“前面便是……你李嬸兒長眠的地方吧?”
柳明霞頓了頓指着不遠處的一片花海問。
程小寒沉默地點頭,跳下小路,用雙腳劈開雜草朝花海走去,柳明霞急急跟上。
“可已經十一月,城内城外一片光秃秃的景緻,為何單單你李嬸兒的墓前開滿了花兒?”
“興許李嬸兒喜歡,在天有靈。”程小寒随口答,心裡卻很滿意。
十一月,又是西北的戶外,按常理自然不會有花兒。
之所以圍着李嬸兒的墓開了這樣一大片花海,是程小寒當年有意為之。
她當初偷偷撒下的種子,如今收獲了花海。
李嬸兒一輩子受苦,長埋地下總要留點什麼陪她。
“這是什麼花兒?”柳明霞一邊覺得神奇,一邊對紅的、紫的、黃的各色花兒感興趣。
“太陽花,花語是陽光和熱烈,希望李嬸兒喜歡。”程小寒慢下腳步,讓娘親走在前。
又壓低了聲音道:“原是不耐寒的植物,西北沒有,娘親沒見過也正常。”
兩人朝着花海前進,不一會兒便到了當年埋葬李嬸兒的地方。
柳明霞更加驚詫,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聳起的青石拱形墓頂,漢白玉墓碑扭頭問:“這,這當初,不是……”
“不是随便埋了,用木頭棍刻的墓碑嗎?”程小寒搖頭笑笑,驕傲道:“娘親,咱家的日子早就上了正軌,我又怎麼會讓李嬸兒孤零零又寒酸地躺在這兒呢?”
柳明霞一聽,眼眶頓時紅了。
“是我們小福寶,是小寒,是你做的?”不愧是我好女兒,知恩圖報。
“其實也多虧了兩年前姐姐的幫忙。”
程小寒指着面前修葺一新的墓碑:“可惜,始終還是不知道李嬸兒的本名。”
“等等,你說若瑜幫了你,是怎麼回事?”柳明霞聽出其中的門道,一臉好奇。
程小寒便娓娓道來:“娘親,還記得兩年前二哥所在的精銳部隊從西戎找回一批天南人嗎?”
“自然,這其中就有你姐夫,但是你姐夫不是直接被送往京城了嗎?”
“是啊,姐夫去了京城,姐姐便帶着小蛋卷也去投奔他,正因為這個緣故,姐夫一直特别感謝二哥,姐夫說他當時在西戎部隊裡當軍醫,天天受折磨,還得給敵人看病,生不如死。”
“這我知道,”柳明霞提起這個就來氣:“你姐夫後來來信說,要不是你二哥找到他,又托人把他從西戎帶回來,他已經決定要自殺,幸虧,幸虧啊!”
“所以姐夫因為感激,當時姐姐和他團聚後便書信給我,姐夫在信中說可以幫我們在定州開一間屬于自己的藥鋪,我……便用那個願望換了李嬸兒的新墳。”
柳明霞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幺女。
原來程小寒還在舊時的安仁坊坐診時,便有機會開一間屬于自己的藥鋪。
“但你卻用前途換了袁家在臨北的關系,請人幫忙修了墳。”
“沒錯。”
程小寒不後悔,生意怎麼都能做,但她答應過李嬸兒的事情,不能不算數。
當初從臨北逃難離開之際,她曾說過會回來再看她。
其實,當初她還在心中默默許了個願:若以後有了能力,一定要給李嬸兒修一座氣派的新墳,請人時常來掃墓,讓周圍的太陽花兒常開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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