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陸世晖回話,房間外突然傳來響亮的哭聲,像是嬰兒的哭聲,又或許是貓叫聲,畢竟,也沒聽說這附近人家有新生兒的。
聲音離得不遠,又好像是從上方傳來的。
夏昭然本能地往上面看,陸世晖也皺起眉頭,臉色微變,往樓上瞧,還沒等他起身,便被姐姐的話打斷了。
陸姐姐的語氣比往常更嚴肅,她加快了語速,"陸世晖,你是農村小子,想要跟小夏在一起,就要讓她家人放心。"
"别忘了上次,你是怎麼跟她父母保證的!"
"好了,别說了。"陸世晖壓低眉宇,聲音低沉:"我知道了,我肯定不能讓她跟着我受苦,我也不想一輩子窩在這當農民。"
他直視姐姐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說:"姐,我知道你不好過,等我當兵了,家裡的日子就會好起來的。你放心,苦日子沒幾天了。"
陸姐姐聞言皺起眉頭,說:"好了,我也不講了,我知道你們嫌我煩,我也不想當這讨人嫌的角色。"
"你們做事要注意分寸,惹的事一件比一件大。就這樣,你還跟我打包票,說你指定能當兵?"
"别到時候還是個農民,跑到上海小夏家去提親,叫她的街坊鄰居看笑話,讓她父母丢臉。"
陸姐姐噼裡啪啦一通說教,完全蓋過了那響亮的哭聲,她蹙眉望着局促地站在一旁的夏昭然,臉色稍緩,"我弟向來鬼點子多,你别被他這悶葫蘆的樣子騙了。"
"好了,我還要找東西,你們注意點,我好給你父母一個交代。"
夏昭然點了點頭,透過門,看着陸姐姐那匆匆離開的背影。
農村的房子,是磚木結構的,樓上一層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隔層,它是用木闆作為地面,那兩指寬的木闆上堆放了不少雜物。将木梯擡到隔闆邊,沿着一階又一階,走上閣樓,腳踩在隔闆上,能聽到吱呀吱呀的響聲。
這聲音聽得讓人心慌,倘若木闆斷了,上面的人可怎麼辦?
可更讓人心慌的是,伴随着這吱呀吱呀的響聲,原本嚎啕大哭的聲音陡然消失了。
難不成,陸姐姐生了個孩子,藏在閣樓上?
夏昭然當即返身,走到床邊,低聲說道:"這是什麼哭聲?"
陸世晖的臉色十分難看,他沒有回答,那神态似乎遊離到過去的時光了,哪裡聽得見夏昭然的聲音。
看這樣子,陸世晖恐怕也有相同的猜測。
難怪,陸姐姐很少出門,就連柴火、挑水都是陸世晖在忙。她根本脫不開身。這麼一想,她的種種異常倒也說得通了。
隻不過,她竟然能瞞過大家,生了一個孩子,真是匪夷所思。但這孩子又能藏多久呢?
萬一,村民們都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又會出現什麼後果呢?
夏昭然皺緊眉頭思考着,突然間,手被握住了,她能感覺到那微冷的指尖,一擡眼,就能看見那毫無血色的臉龐。
他吓得不輕。
是呀!那是一個孩子。陸婉婉都還是需要照顧的年紀,又來了個更小的孩子。家裡的事忙得不可開交,公社的事不能不做,哪騰得出空來照顧孩子?
陸世晖已經承受了太多,公社、農田,體力活要靠他忙,他還得留意招工、入伍的事。家裡的柴火、水都靠他出力。
夏昭然歎了口氣,握住陸世晖的手,低聲說:"這孩子,怎麼瞞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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