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剛才有一幫人爬着出去,窦天骁都懷疑他喝得是兌了水的二鍋頭。外公無聲地歎息,扭頭看了一眼窦天骁,“有孩子在呢,斷不了。”窦廣茂取下耳背的一根香煙,眯縫着眼睛點燃了,“錢先放你那吧,我現在手頭還有一些。”“你有多少我還不知道啊,反正早晚都得還給你的。”外公說。“阿月她最近怎麼樣了啊?還在原來那廠裡上班嗎?”窦廣茂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了一連串的煙圈。“沒,搬走了。”外公顧左右而言他,“那邊工資待遇不行,還一直要加班,她身體抗不住。”窦天骁手賤地将食指戳進一個煙圈裡,窦廣茂的臉上終于又有了一絲笑意,張嘴連吐了好幾個煙圈出來,“那她搬哪兒去了說了嗎?”“你要去找她?”外公看着他。“嗯,出來了,起碼得打個招呼吧。”窦廣茂見兒子不再戳煙圈,似乎有些失望,也沒再繼續吐了。“我看是不用打招呼了,你兩都離婚那麼久了。”外公說。“她改嫁了?”窦廣茂意識到了什麼。外公沒回答,起身後順口一問,“晚上有地方睡嗎?”窦廣茂用力地吸了一口煙,故作輕松地反手一指,“路口那邊的招待所湊合一晚就行了,我這人不講究。”“路口那邊的招待所前年就拆了改建成超市了,你們原來租的那房子也早就被别人租去了。”外公低頭時對上了窦廣茂驚詫和茫然的神色,遲疑片刻,“要不然就跟我回鄉下湊合一晚吧。”窦廣茂迅速撚滅煙頭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煙灰,“那走吧。”葉家的老房子雖說是兩層建築,但樓下的空房基本都用來裝些雜物或是停着自行車三輪車什麼的,根本沒法住人。樓上的三間卧室爺孫三一人一間,沒有空房。窦廣茂上樓後很有自知之明地往客廳沙發上一躺,“我晚上睡這就行了。”沙發正對着的剛好是窦天骁的卧室,兒子進進出出他都能看見。老爺子從房間裡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窦廣茂起身接過。外公從兜裡掏出一張嶄新的存單,“裡頭一共一萬三,密碼是六到一。”“噢。”窦廣茂接過存單,坐回了沙發上。“接下來有沒有打算做點什麼?”外公看着他,“好不容易出來了,還是要找份踏踏實實的工作的。”“我知道,這你就不用操心了。”窦廣茂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别又跟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鬼混,實在不行我幫你上我們廠車間問問去,雖然累點忙點,但總歸是一份安穩工作,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外公說。窦廣茂沉默颔首,沒再多說什麼。但活了大半輩子了,又要讓他回到原點。怎麼能甘心。窦天骁洗完澡後,趿着拖鞋從樓下“嗒嗒嗒”地小跑上樓,窦廣茂立刻從沙發上豎起了身子。窦天骁還沒有适應家裡多了一個人,在黑暗中看到一道黑影吓得“喔”了一聲,像炸了毛的貓咪一樣,聳起了肩膀。“你吓我一跳。”窦廣茂笑笑說:“明天周幾啊兒子。”“周五。”窦天骁說。“那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學吧。”窦廣茂繼續獻殷勤。“我早就已經自己騎車上下學了。”窦天骁看見黑暗中的那道輪廓坐回了沙發上。窦廣茂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像是在自言自語,“都會自己騎車了啊……”窦天骁愣在原地好一會都想不到什麼可以繼續的話題,抓了抓後腦勺說:“我先睡覺了啊,你也早點休息吧。”“嗯。”窦廣茂看着兒子走進屋裡,然後是開燈關門的聲音,最後聽見“咔哒”一下,上鎖的聲音。窦廣茂躺下沙發時,終于忍不住長長地歎息一聲。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時光就好像是一雙粗砺的大手,用一磚一瓦,堆砌成了一道無形的高牆,将自己和兒子徹底地隔絕開來。妻子的離去,兒子的冷淡,嶽父的疏遠,旁人的鄙夷,令他對接下去的生活喪失了信心。出獄也挺沒勁的,一切都好像沒有了意義。命運就好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一樣,讓他無論在什麼節點,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人是自由了,可是好像什麼都沒有了。當晚,窦廣茂一直盯着窗簾縫裡滲進來的一點稀薄月光,失了眠。窦天骁雖然沒有失眠,但他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他夢見窦廣茂殺人了。夢裡的情形他已經記不太清了,窦廣茂殺了誰,為什麼要殺人,他都沒什麼印象。醒來唯一記得的就是窦廣茂殺人時的那種眼神,銳利得像是一把匕首,再加上那電視劇反派特有的皮笑肉不笑款笑容,令人寒毛直豎,總覺得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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