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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快别誇他了，這孩子特别淘氣，煩人着呢。&rdo;朱烨沒想到他們祖孫倆這麼合氣場，見老爸笑得開心，自己心裡也十分高興。等他們又親熱了一會，便将小孩抱到落地窗前的亞麻地墊上，給他拿了個地球儀當玩具，又把晾涼的秋梨膏放在旁邊的小方幾上，道：&ldo;好了，我和爺爺要談事情，你自己乖乖玩，一會我帶你去花園看大狗好嗎？&rdo;&ldo;大抖？比爸爸還大嗎？&rdo;小葵花認真問。朱烨嘴角抽搐，道：&ldo;這世上不可能有比你爸還大的狗了。&rdo;好吧這也不一定，一代總比一代強，也許你以後能長過你爸呢。&ldo;章覺希到底是什麼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我們一直沒有收到消息？&rdo;朱烨問父親，眼角的餘光仍舊罩在兒子身上，小葵花正推着地球儀轉圈圈，嘴裡嘀嘀咕咕念念有詞，玩着成年人完全無法理解的遊戲。&ldo;應該是半年前。&rdo;砂爺将熄滅的雪茄點燃了，慢慢地抽着，道，&ldo;人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辦事就格外謹慎一些，他知道除非他坐上章家掌門的位子，否則一在海城出現就會喪命，當然不會輕易讓我們知道。這件事我還在查，恐怕和章家老爺的刻意庇護有關，韻希都告訴你了吧，他家兩個堂兄弟都廢了，現在能指望的就隻有那個廢物了。&rdo;朱烨習慣性摸了摸衣兜，掏出一支煙夾在指間，猶豫了一下卻沒有點燃，緩慢地揉着煙絲，道：&ldo;怎麼，章老爺真的有心捧他上位？&rdo;&ldo;不然呢？他歲數比我還大些，現生一個也來不及養大了。&rdo;砂爺陰沉沉笑了笑，道，&ldo;倒是有個好女兒，可惜從小養得太嬌，當主母也不一定撐得起，當掌門……哼，披上龍袍也成不了太子。&rdo;朱烨默然，他們這種家庭對男孩和女孩的教養理念完全不一樣，男孩兒生來便要捶打磨砺，個頂個要能撐得起家族事業，女孩兒則必須養尊處優，養出世家小姐的氣質來，才好和上流社會聯姻，替兄弟們鞏固娘家在各行各業的勢力。章韻希作為章家唯一的女兒，更是秉承了這一傳統，十八年來幾乎養成了一朵溫室的鮮花，即使從現在起便悉心調教，怕是也難成大器。&ldo;既然他已經成功地避開了我們的視線，為什麼又要在這個時候貿然出手？&rdo;朱烨說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ldo;他完全可以再等幾個月，拿到章家的繼承權再發難。&rdo;&ldo;因為有人給他提供可靠的消息，他以為他可以一擊即中，徹底殺了你。&rdo;砂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大約是抽煙多了嗓子不舒服，端起朱烨調的秋梨膏呷了一口，道，&ldo;十年前沒有弄死你，一直是他心頭一件恨事，為了這個他被他親爹搞成廢人，差點在北歐一輩子都回不來。仇恨能讓一個人變聰明，也能讓他變瘋狂，這二者并不矛盾。何況上次你還端了他一門發财的生意。&rdo;&ldo;哦？什麼生意？&rdo;朱烨詫異，在腦子裡捋了一下今年以來所有過手的事情，實在想不出哪件可能和他有關。&ldo;他這兩年在北歐搭上了一個地下文物交易集團，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把内陸的文物弄到國外去。&rdo;砂爺說着，聽到窗戶邊的小豆丁咳嗽了兩聲，便立刻将手裡的雪茄熄了，道：&ldo;這種事，走水路最安全最經濟，他自然想從海運着手，因此回到海城後就拐彎抹角搭上了你小叔手下一個得力的馬仔，本想大幹一筆，誰知覺希的手下？小叔他瘋了嗎？居然幫章家做事？！&rdo;&ldo;他并不知道那批文物的幕後老闆是章覺希，否則他絕不會犯這種錯，他這個人是有點不可說的野心，但絕對還沒腦殘到這種地步。&rdo;砂爺喝掉最後半杯秋梨膏，道，&ldo;這事說出來連我都不信。章覺希……真是個狠角色，明知我們和章家勢同水火，偏偏玩了這麼一手燈下黑，以重金買通了阿砺的手下，讓他幫自己走貨。&rdo;這件事簡直匪夷所思，朱烨隐隐覺得哪裡不對，又全然想不出可以推翻的理由，沉默着給父親續上一杯茶水。砂爺接過來抿了一口，接着道：&ldo;你小叔那個人，你也清楚，眼皮子淺，知道自己沒入朱家族譜，不是正經主人，這麼些年來一直偷偷摸摸給自己撈錢。也是他一時糊塗，被下邊的人蒙蔽了，才被章覺希利用。&rdo;&ldo;等等。&rdo;朱烨擡了擡手，遲疑道，&ldo;這些是他親口說的？他的馬仔在為誰做事，他當大哥的居然不知道？&rdo;&ldo;他确實不知道。&rdo;砂爺鄭重搖頭，&ldo;阿烨，我知道你一直為十年前那件事懷疑他，可我也要再說一次，水至清則無魚，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沒有絕對的忠誠，也沒有絕對的背叛，人和人之間，隻有權利、利益以及能力的角逐。你将來要坐上朱家掌門的位子，必須學會控制這混沌的一切，而不是把它厘清，因為這世上的事，根本是理不清的。&rdo;朱烨默然，砂爺口中那件事，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當年章覺希之所以能那麼順利地劫持他，就是因為朱砺的一個電話。那天砂爺叫朱砺下午四點去學校接他，結果朱烨一出校門就被章覺希的人接走了，不是他蠢，而是劫持者的車和朱砺的一模一樣，連司機的相貌都異常相似。湊巧的是那天朱砺偏偏就去遲了，晚了整整一刻鐘，雖然他後來一再解釋自己是因為堵車才去晚了的，但……作為一個在海城開了二十年車的熟手，他的司機怎麼可能連區區一刻鐘的誤差都預計不到？再後來朱烨又查出一件事來，就是朱砺居然和砂爺那個懷孕的情婦有些說不清的聯系，雖然沒有确切證據證實二者一定有什麼奸情，但超出普通阿嫂與小叔的關系是必然的，也就是說，很可能朱砺老早就知道那情婦肚子裡懷着另一個&ldo;太子&rdo;，一個來曆可疑的&ldo;太子&rdo;。諸多蛛絲馬迹穿在一起，不由得朱烨心裡疑惑，再者他本來就是個多疑敏感的性子，盡管這些事情最終朱砺都一一澄清，他還是在心裡埋下了質疑的種子。但砂爺說的也沒有錯，這世上沒有百分百的好人，也沒有百分百的忠誠，想要控制好手底下的人，光靠猜疑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角逐與制衡，用手中擁有的各種資源去控制他們。朱烨若有所思，輕輕點頭，砂爺感慨地歎了口氣，道：&ldo;我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也不是偏聽你小叔一面之詞，這次我們之所以這麼順利搞定章覺希，都是他的功勞。&rdo;&ldo;他？&rdo;朱烨更加詫異，離開海城這兩個多月，到底發生了多少事？&ldo;你在公海出事以後，我把賭船那邊的生意全部都停了，所有人調回總部嚴查，阿砺也就地解職，一同回到總部待命。公海那邊是他的管轄範圍，你在他的地盤上出了事，他脫不了幹系。&rdo;砂爺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小孫子爬上自己的大班椅，撈起桌上田黃石的貔貅鎮紙，在青花筆洗上砸得咣咣響。朱烨要起身制止，反倒被他攔下來：&ldo;叫他砸去，小孩子不要管的太嚴，你小時候就是被你媽媽教的太懂事了，三四歲就一副小大人樣子，無趣透頂。嗯，這孩子比你強。&rdo;朱烨無語，想來老爹也是被自己這冷性子給憋得狠了，居然生怕小葵花不夠淘，豁出去最心愛的一對田黃石鎮紙，也要把小孫子培養成一代天驕的熊孩子。這是什麼樣的抖精神啊……還好小葵花光是好動，破壞性并不強，敲了兩下就對鎮紙失去了興趣，抱着一簍子和田玉圍棋爬下椅子，嘩啦啦撒在窗戶邊玩去了。砂爺遠遠看着小葵花，眼神中蘊着溫暖的笑意，一邊端着茶杯啜飲，一邊道：&ldo;阿砺這麼多年也知道你在朱家的地位，我早就說過，沒有你就沒有朱家，除了我，他是最不想讓你出事的人之一，萬一你有個什麼，他就什麼都沒了。所以解職以後他找了我好幾次，還給我立下了軍令狀，要在一個月之内查出内鬼。既然他這麼堅持，我就給了他一個月期限，我從外圍查，讓他從内部查，雙管齊下尋找真相。誰知道當我查到章覺希半年前以假身份回到海城，他已經弄到了那家夥藏身的确切地址，連着内鬼一起交到了我手上。&rdo;朱烨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叔行事如此利落，眉頭不禁微微皺起：&ldo;這麼容易？&rdo;&ldo;自然不是那麼容易。&rdo;砂爺放下茶杯，習慣性地叼起雪茄，瞄了一眼忙忙碌碌撒棋子兒的小孫子，始終沒有點燃，&ldo;他花了一周時間把幾個可能接觸到你行程的馬仔查了個底朝天，最後确定了四個賬戶上有大筆不明來曆收入的人，嚴刑拷問了三天三夜，把人家家屬都扣了，最終才查出來一個真正的反骨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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