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蘇轉過頭來,沖阿桃一笑,幹瘦的臉皺成一團,“我就知道姑娘會答應的。”
阿桃問他:“你怎麼知道?”
班蘇眯着眼眺望雪山,悠悠地說:“姑娘說過,希望華夷一體,四海一家,那時我便知道,姑娘不是凡人,定會答應下來的。”
阿桃愣了半日,了然地笑了笑,她其實明白,班蘇懷着一顆蒼老又溫柔的心,他想給阿桃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而延續燕珩的意志,完成他為國為民的理想就是最好的理由。
班蘇已經熬過了時隔酷寒冬日,今冬不是他渡過的最冷,也不是最難的,但年歲和病痛持續侵擾着他,大大地消耗着他的精力。
那日太陽出來了,草原上的冰雪閃爍着耀眼的金光,班蘇卻在睡夢中結束了他的漫長的一生。
班蕾年紀太小,還不懂死亡的含義,她托腮守在班蘇的床前好多天,直至阿桃拿着鐵鍬将墓地弄好,要将班蘇下葬的時候,班蕾才懵懂地察覺爺爺死了。
她站在一旁,看着阿桃把爺爺的屍體放在一個坑裡,然後一鍬一鍬把土蓋上去,終于流下眼淚來。
可班蕾實在太乖,即便是傷心她也不大哭大鬧,而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臉蛋上挂着晶瑩的淚珠。
阿桃把那根旌節插在班蘇的墳邊,帶着班蕾給他磕了三個頭。
此刻,阿桃由衷地感謝燕珩把她冥冥之中帶到這裡,她能有幸去完成燕珩最想做的事——将代表着士大夫最至純至淨的眷念帶回家鄉。
而老天饋贈給阿桃的,是一個名叫班蕾的孩子。
她拉着小女孩的手,撫摸她的頭發,溫柔地告訴她:“以後你叫我姑姑,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班蕾含着淚看了一眼爺爺的墓,抽搭着靠進阿桃的胸膛。
雪過天晴,阿桃将班蘇所放牧的幾十隻羊送給了在附近一直幫助班蘇的牧民,而後收拾行裝帶班蕾踏上回家的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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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珩一面趕路,一面在牧區打聽,有人曾說看到了一個年輕女子策馬路過,急匆匆趕往聶桑雪山腳下的瀚海,更得知班蘇十年來一直在這一帶放牧為生,燕珩百感交集,恨不得腋下生翅,馬上找到妻子和恩師。
可因為接連大雪,道路不通,燕珩等人耽擱了許久。
眼看聶桑雪山就在眼前,燕珩似乎能嗅到瀚海吹來的風。無奈天晴化雪,草地濕軟,馬車的車輪陷了進去,加上夜幕降臨,無法繼續趕路了,衆人商議原地休息,明天一早索性騎馬過去。
燕珩縱使再着急,也得為大家安危着想,同意暫且修整。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燕珩摘下三指寬的綢布,讓眼睛自由地呼吸冷冽的空氣。
今日天晴了,他能想象頭頂上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他能想象阿桃此時也仰望統一片星空。
不知為何,越是接近目的地,燕珩越是緊張,他現在已經半個廢人,生活都無法自理,還怎麼配得上阿桃呢。
猶記得前世,燕珩初次見到阿桃時,曾嫌棄她不識文斷字,連筆都拿不穩。
燕珩那時高傲地想,如是放在太平年歲,他絕不會多看這樣不學無術的女子一眼。
哪曉得,前世的燕珩不光對阿桃偷偷地看了又看,便是隔着繼子和後母的名頭,還是忍不住地悄然心動。
在燕珩看來,抛去外在的條條框框,世俗的指點評價,阿桃如金子一般,那麼美麗,那麼純真,那麼勇敢,她有旁人無法比拟的光芒,她值得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燕珩曾經那麼自信,此刻不由地惴惴不安,這份忐忑的心情讓燕珩坐到天亮,等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燕珩的眼睛感覺到刺通,他再次将綢布系好,憋悶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他試探着從馬車上下來。
茂竹驚醒問燕珩,“先生要去哪裡?我帶您去?”
燕珩搖頭,摸索到茂竹的肩,“你休息吧,我就在附近轉一轉,不必擔心。”
茂竹觀察四周,地勢坦蕩,一馬平川,隻有一個低緩的矮坡,就算燕珩走遠了,也能很快找回來。
“行,那您小心。東北方有個緩坡,慢些走。”
燕珩颔首,拄着盲杖慢慢往東北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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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帶着班蕾騎馬走了幾天,目今是冬天,路上很是艱難,所以看似走了許久,其實還在聶桑雪上腳下。
班蕾畢竟是小孩子,體力有些跟不上,阿桃就找了一塊相對平緩幹燥的草地,在夜晚即将到來之前搭好了帳篷。
帳篷裡鋪上厚厚的氈布,班蕾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睡夢裡她小聲地叫着爺爺,可憐可愛極了。
阿桃俯下身親吻女孩的額頭,撐着頭靠在一旁,整夜未眠。
從帳篷的縫隙裡,阿桃望見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她想如果燕珩還活着,肯定跟自己一樣,在四處找尋,他也一樣,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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