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幾日于昭儀身子恢複得不錯,不僅能下地走路,還能出門轉一轉。此時已經是盛夏,不過轉了一刻鐘,太陽便很毒辣了。
侍奉的宮女請于昭儀進清水閣内坐一坐,用些果品,待混過這時段日頭再回澄碧堂。
清水閣四面帶窗,通透明亮,穿堂風吹得人心情舒暢,于昭儀正由宮女喂蓮子湯時,忽聽外面牆根下有人在低聲說話。
一人道:“最近昭儀好似又複寵了呢,我看到陛下賞賜給她不少東西。”
“可不是嗎,”另一人道:“昭儀可是陛下表妹,那是親上加親的。我看即便是皇後,也不遑多讓呢。”
于昭儀在内聽了,覺得一陣反胃。
什麼寵不寵愛,她壓根不在乎那些東西,再者她從來把燕珩當做親哥,從未有男女之情,她心裡念着沈虞,這樣說如何讓她不心塞。
于昭儀推開宮女喂上來的湯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要走,這時外間兩個人又道:“觀文殿那邊修撰夏史有成效了呢,我看于放大人是不是又要加官進爵了。”
“這樣說來,昭儀再進個妃位也不是沒有可能了?”
于昭儀聽到這裡,不禁皺起眉頭,對侍奉的宮女道:“把那兩個嚼舌根的拉進來。”
宮女們面面相觑,迫于于昭儀的威儀,硬着頭皮把牆根下那兩個宮女壓了進來。
兩個宮女不過十二三歲,都不敢擡頭瞧于昭儀,隻看眼前那雙攢珠鞋都吓得魂不附體。于昭儀附身,用手挑起其中一個宮女的臉蛋,冷聲問:“大學士修撰好了夏史,你是從哪裡聽到的消息?”
那小宮女抖如篩糠,聲若蚊蠅道:“奴有個交好的黃門,在明華堂伺候,他告訴我的,還說…”
“還說什麼?”于昭儀問。
“還說,陛下覺得修得有些倉促,命大學士再改一改呢。”
于昭儀聽了,放開那小宮女,重新靠回椅背,思忖半日,忽而冷笑道:“改?我倒要看看,他們要如何改!”
說罷徑直起身,宮女們以為她要回澄碧堂,再不過就去明華堂,哪曉得她往承和門而去。宮女們攔住于昭儀的去路,為難道:“昭儀,出了這道門就是前朝了,後妃不能去的呀。”
烈日當頭,于昭儀因為身體不濟,再加上行走過快,此時渾身冷汗,面色蒼白,唇無血色。
宮道盡頭卷來熱風,于昭儀眯着眼睛,擡頭望那青黛琉璃瓦割裂出的方寸天空,自言自語道:“我在這兒待得也是夠了。天大地大,隻要豁得出去,還有哪裡去不了嗎?”
言畢,她擡腿跨過了承和門,直奔觀文殿。
此時她父親于放并不在殿内,其餘的學士、博士聽說昭儀來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隻能面對牆壁站着。
于昭儀進門來,壓根沒管那些人,直奔向殿内主桌,她父親的書案雜亂放着許多手稿。于昭儀一眼瞧見了一本攤開的書冊,開頭四字便是:福康十四年。
福康是哀帝在位時最後一個年号。
福康十四年,景國攻破東都,數萬百姓被屠,屍橫遍野,甚至堵住了漕河港口,血水倒灌,湧上街道,猶如人間煉獄。
至于那皇室,連同哀帝在内的數百人被擄虐到上京,女為妓,男為奴。
可于昭儀看到的卻全然不是這樣文字,她捧着書冊,先是滿臉震驚,再放聲大笑,最後一口鮮血蓬勃而出,吐在書案上,人直直栽倒在地,失去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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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放聽聞昭儀硬闖觀文殿,吐血昏迷,連忙遞了折子進宮,可于昭儀壓根不打算見他。
從東都城破那日到今日,一共三年六月一十三天,于氏父女已經有這麼長沒見過面了。
于放在外急得跺腳,道:“你讓我進去看看,也好給你母親一個交代。”
不論他說什麼,于昭儀全都置若罔聞,唯提到逝去的母親,一個茶碗砸在門框上,摔個粉碎,内裡有氣若遊絲的女聲傳來。
“…母親沒有當漢奸的丈夫,我亦沒有當漢奸的父親…”
這般剖白臊得于放臉色漲紅,開口了又閉上,最終垂頭離開。
阿桃來澄碧堂時,已是黃昏時分,于昭儀竟沒有在房中歇息,反而換了幹淨衣裳,在花園子裡放風筝,放的正是阿桃送給她的那個,名叫“冬去春來”的風筝。
她沒什麼力氣,把握不住龍頭,放得不太好,風筝總是飛不高,搖搖晃晃地好像生病了一樣,就如自己。
阿桃上前去,握住于昭儀的手,幫着慢慢放線,在她耳邊道:“不着急,一點一點來就好了。”
于昭儀的眼睛一直看着那風筝,真的越來越高,越來越遠。她扭頭與阿桃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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