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空地上,黑衣男人負手而立。
他像是在等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可他淩厲孤傲的臉上全無半點不耐。
他整個人都暴露在銀白的月光下,月光如水,男人像是月色下一尊完美又毫無感情的石像。
晚上的風格外的凄冷,吹動間,男人的衣袍并未拂動分毫。
男人腰間那枚精緻的鈴铛,被月色鍍上了刺目的冷光。
顧青玉在遠處看了許久,他手中還捏着那隻紙鶴,不知道在想什麼,情緒幾經輾轉。
這個地方在浩元宗的山腳下,過來需要穿過一大片樹林。樹林中有天然的迷障,道路又蜿蜒,不熟悉的人進來很容易迷路。
顧青玉年少時在樹林中迷失過一次,那一次也是謝渡找到了他。
後來,他便經常拉着謝渡瞞着師尊出來偷懶。
顧清玉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大片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清麗如月下精靈。他回頭看了一眼黑暗的身後,然後又一言不發的向男人走去。
他眉目間被掩藏起來的神色,比月光更清冷苦澀。
男人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他轉身對着身後的人說道:“你來了。”
顧青玉眼中的光芒止不住的追着他腰間的鈴铛看去。那小巧的鈴铛晃動着,果不其然,還是未聽見零星半點的聲響。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呢……
顧青玉停在了男人的面前,聲音清冷疏離:“你找我什麼事?”
謝渡看着他,鳳眸狹長,卻仿佛不帶有一絲感情。
“師兄,我突破渡劫期了。”
這幾日,謝家天才謝渡躍至大乘期的消息,早就在修仙界傳得沸沸揚揚了。
明明意料之中的結果,可顧青玉在第一時間從旁人口中聽聞時,還是有一瞬間的怔愣。
太快了……
也許過不了多久,謝渡便會迎來飛升吧。
也是啊,這般強大又這般的天分,也隻有謝渡了。
顧青玉微微一笑,從容得就像是祝賀一位情分要好的友人:“這樣啊,那青玉便恭喜玄清天尊了。”
謝渡眉梢未動,眼底卻浮現出不快的情緒。
“你與我,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顧青玉道:“玄清天尊想聽我說什麼?”
他明明在笑,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玄清天尊這麼晚了約青玉出來,難道不是天尊想說什麼嗎?”
顧青玉那樣冷漠疏離的笑容,落在謝渡的眼中,分外的刺目。
他遞給顧青玉一枚戎戒,“這裡面的東西,可以助你修煉,突破修為……”
顧青玉冷冷地打斷他:“玄清天尊是神壇上的聖人當久了,以為我浩元宗還差什麼天靈地寶?”
“……我沒有這個意思。”
顧青玉看着對方寬大掌心中的那一枚戎戒,心口是止不住的涼意。
謝渡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了要離開的主意,才會一次又一次不安的施舍他,補償他……
與他結為道侶是這樣,送他紫菁蘭是這樣,如今,送他戎戒,也是這樣。
顧青玉絕望的想,如果在須彌山,謝渡沒有救他就好了。
如果謝渡當時不曾将神木咒引走,讓他就此死去,他後來也不至于和謝渡糾纏煎熬了那麼多年。
……不過也快了,種種因果,都是要結束的。
顧青玉的心口突然燙得發疼,那是巫樊的同生咒。
同生咒能讓中咒的兩人同生共死,就算一人僅僅是受傷,另一人也會出現同樣的創傷。而且,很大程度上,兩人還會感知到相同的情緒。
想到巫樊也跟着他沉淪在負面黑暗的情緒中反複煎熬,顧青玉心中的悲涼更甚。
至少最後,不要再拖巫樊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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