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史天澤,年紀不輕,已逾花甲,比忽必烈還要大上十歲。他撚撚胡須,問向剛剛發言的參政:“敢問楊參政,也速叠兒建議處死的罪犯有幾人,都所犯何事?”
“罪犯共計十人,七人為強盜,餘下三人因偷竊獲罪。”
史天澤聽了,搖了搖頭:“也速叠兒所言,似是不妥。”他說了一句,見伯顔似要開口,便遞了個眼色:“伯顔丞相?”
安童也點點頭,把話頭傳到了伯顔處,伯顔遂道:“陝西今夏大旱,都堂業已撥給米粟錢鈔赈災。請問楊參政,下獄罪犯作案之時,米粟是否已撥放到位?若是赈災之後作案,某不免要懷疑赈災官員和行省官員是否盡職盡守。”
楊參政聞言一愣,聲音弱了幾分:“丞相所問事宜,下官所知不詳,下官會傳命也速叠兒據實上奏。”
“務必查明實情。”伯顔臉色一沉,“若有官吏不能盡職赈恤,反借誅戮盜賊之名推脫罪責,朝廷必不會寬宥。”
伯顔話音剛落,卻聞有人一聲歎息:“監司不立,地方官員沆瀣一氣,政令難行啊!”
我不禁擡頭去看,說話之人卻是許衡,老先生一臉憂國憂民之色,已經把刑獄事件上升到制度建設的高度。
許衡言罷,諸人再無言語,都把目光望向安童,等待首相裁決。
安童沉吟片刻,身旁掾史已提筆準備記述。
“陝西赈災實情如何,如伯顔丞相所言,讓也速叠兒據實上報,我也會建議聖上下派官員再去核查;許右丞勿憂,監司一事,前日我已上奏,待百官集議後再行定奪;至于此案,依我之見,強盜、竊賊一律論死,恐非所宜。刑罰輕重不分,輕罪重罰,豈不逼賊為盜?隻恐盜賊徒增無減耳。此案還需聖上過問。其餘罪至死者,宜仍舊待報。諸位還有何異議?”
諸人都不作聲,阿合馬卻忍不住開口:“若派官員核查赈災實情,下官卻有人材舉薦,此人精于理算,自會查無遺漏。”
他話音一落,許衡就不禁皺眉,卻沒說什麼。安童容色淡淡,隻道:“既如此,平章可将此人姓名出身報至省堂,以待都堂考核,若确有才幹,我自會上報。”
阿合馬一聽,臉上的喜色淡了些,而後又堆起笑意:“這是自然。”頓了頓,“下官也有事奏陳。”
“說罷。”
得到首相的批準,阿合馬遂開口:“太原百姓熬煮私鹽,越境販賣,各地百姓貪圖便宜,争相購買,以緻官鹽滞銷,損傷鹽稅,今歲隻上繳稅銀七千五百兩。依下官之見,需嚴禁私鹽,從今起增加太原鹽稅銀子五千兩。百姓需計口食鹽(1),僧、道、軍、匠諸戶也應分攤繳納鹽稅,以保證國家賦稅充足。另,諸王公主多向斡脫商人放貸,斡脫商人據财貨,高息貸給小民,上下其手,牟取暴利,而小民飽受其苦,朝廷分文無收。不如立斡脫總管府,專管斡脫一事,明立章程,規定貸息。斡脫商人須得朝廷批準才可放貸……”
他話未說完,許衡臉色已十分難看,當即截斷,絲毫不留情面:“計口食鹽是惡政,諸戶情況不同,所需數量應自行購買,豈可強行攤派?此令朝廷早已廢止,平章大人今又重提,卻是何故?莫不是想借此增收賦稅,邀幸于主君?”
阿合馬當衆被他抹了面子,十分難堪,卻仍忍住怒意,換上一副笑面:“許右丞此言,是懷疑我的用心?我用心為何,昭昭可見!為國增收财賦是我的本分,若不盡職,才是屍位素餐。許先生言必稱小民,豈不知國庫豐方能民用足?先生不知,每年有多少災區等着朝廷赈恤呢!”
許衡似乎不願多看他一眼,哼了一聲,也提高了聲氣:“巧言令色,鮮矣仁!你不過是以富國之名,行聚斂之實罷了!靠盤剝小民、強行攤派來增收财賦,豈不是‘損不足而奉有餘’!?”
許衡辭色俱厲,阿合馬卻也毫無懼色,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宰相圓議,本應就事論事。不知我阿合馬何處幹犯了許右丞,竟被您老處處針對,不知許先生用心為何?我阿合馬忠心事主,為聖上分憂解難,所做的也不過是聖上的意思。若按先生的話說,豈不是聖上昏聩不明,行惡政用惡人?這麼說來,竟是聖上的不是了。不知聖上聽了,會作何感想呢?許先生不如和我去禦前對質,看看到底誰才是一片赤心?”
許衡被他一激,勃然作怒:“丞相在此,你不問丞相之意,竟想越級上奏,竟是置丞相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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