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股白光閃現。
邊桐還從來沒有如此激烈地進入過回憶中。
突然,劇烈的割痛感襲上全身,直刺他的大腦。令極能忍耐的他也不禁從牙關中吐出一聲“啊”的叫聲。他明明喊叫了,卻沒聽見自己喊叫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為什麼這麼疼?
邊桐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一床琴時的自己。
身上的痛就像有人在用極為緩慢的速度,一根一根挑斷他全身的筋,一塊一塊割斷他的骨頭,極有耐心,也極殘忍。而那把兇器,還是鋸子一樣鈍锉。
折磨。
對,這是酷刑的折磨。
如果他現在有身體,一定已經扭曲抽搐,冷汗淋漓。
剛才,剛才他分明隻是觸碰了孟悅音的手……
邊桐用腦中唯一澄明的部分,回憶自己經曆的事情。
可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識。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淨化時,以如此快的速度跌入昏迷。連上回無意中跟這個女人交換了能量,也沒像今天這樣失控。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身體”正在流失能量,所有的能量。
他分明不是凡人的,卻突然有了人類命懸一線時被催動腎上腺素的感覺。
邊桐猛然有了力氣,睜開了“眼睛”!
他要看清楚,看清周圍的一切,看清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突然,婁星紫的手跳入了他的視野。或者說,他的視野裡什麼也沒有,隻有婁星紫的手。
他絕不會認錯,那雙手,他注視了上千年。那雙手,曾經是他唯一的救贖和治愈。
而此時,那雙手卻在撕扯他——不知是什麼東西握在掌心,觸碰到他的瞬間,那痛感就會攀上頂峰。
一根根絲線樣的光芒彈起、割裂、黯淡,迅速消失。
“弦,我的琴弦!”邊桐,不,桐君在痛苦地嘶喊,“停下!停下!停下!”
可那雙手的主人沒有任何的反應,連一絲遲疑停頓都沒有,絕情,狠心,殘忍……直至将他折磨殆盡。
“為什麼?為什麼……”桐君的聲音沒有人能聽見,他的絕望也沒有人能同情。
漫長的折磨終将使人麻木。
不知是琴弦斷裂使他失去了力量,還是他的心已千瘡百孔後潰散殆盡。
桐君不再反抗了。他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将自己割筋斷骨,腦中已沒有痛苦,隻剩數不清的“為什麼”。
他開始抗拒自己的認知,開始懷疑自己認錯了。那雙手一定不是紫君的,傷害他的人一定不是他心愛的那個她。
他的紫君明媚純粹,宛若最和煦的輕風和最溫和的暖陽。她會救助受傷的小狐狸,她會對一床琴訴說,她會為他的琴音而落淚。她有世上最柔軟的心腸。
她愛着他……
是吧?
他感覺到自己的神識正在消失。
……桐!邊桐!邊桐!
誰?
“邊桐!”
“啊!”男人猛然睜開眼,被第一眼看到的人吓了一跳,将她用力一推。
“啊”一聲,婁星紫跌坐在地上。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喚醒夢魇中人的,會被他像對待夢魇一樣推拒。
她正要埋怨,卻發現醒來後的邊桐臉色更加煞白了。
婁星紫還從未見過這個人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她害怕了,趕緊上前問他:“你怎麼了?夢見什麼了?”
邊桐的模樣,仿佛是從一口被人活埋的棺材中逃生出來似的,胸口劇烈起伏,冷汗浸濕了衣物。
“……我……”他聲音嘶啞,在嘗試讓自己冷靜,可指尖仍然顫動,“我被人殺了……”那種被死亡纏繞的絕望感令他呼吸不暢。
婁星紫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殺……誰?你被誰殺了?”
然後她看見了邊桐血絲密布的眼睛,視線如刃。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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