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蒜子拍手道:“那太好了。他怎會不願意?”說完,便使人吩咐阿毫,讓他告知王爺,明日王妃與謝夫人一同回琅琊王府。
第二日,琅琊王府、褚府兩輛牛車,一前一後,在侍衛與仆役的簇擁下,出了青溪巷,朝東而行。謝真石卻與女兒同車而行,閑話家常。
西晉時,琅琊郡隸屬徐州,治所在臨沂,但如今徐州早陷于趙國之手。當年的琅琊王司馬睿南渡後稱帝,在建康東面不遠的江乘縣僑置琅琊郡,治所設在金城。
車聲粼粼,時值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莺亂飛(注)。建康東郊不少人出外踏青,歡聲笑語,不時傳入車内。
再行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已入了琅琊郡地界,牛車沿着長江邊的官道而行,人聲漸漸地稀少了,鳥語花香,随着江風,掀開車簾,撲入車内。
褚蒜子正有些昏昏欲睡,忽聽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笑聲似曾相識。
“大人,已經種了十餘顆柳樹,您看還好嗎?”
“好,很好。你們先坐下歇歇吧。”還是那熟悉的聲音。
“莫非是他?”褚蒜子心裡微微一跳,掀開車簾,往外窺視。隻見江畔大約有十餘人,吏役打扮,胡亂坐在柳樹下休息飲水,周圍不少新翻的泥土,還散落着鋤頭、鐵鍬等物。
一名青年男子,正撫摸着柳樹的樹幹,向北眺望。他聽到動靜,回過頭來。
果然是桓溫。
桓溫也認出了琅琊王府的車駕,在那一刻,他眼中掠過複雜難明的神色,有欣喜,有怅惘,有茫然,似乎還有一絲心痛,最後歸于平靜。
他整了整衣冠,向牛車行了過來,拱手道:“桓溫見過王妃。”
褚蒜子在車内點頭還禮,微笑道:“桓内史。”自褚蒜子成婚後,一為驸馬,一為王妃,兩人雖在宮宴上見過幾面,但此次卻是私下裡初次偶遇。
謝真石也認出了這人,便是曾經救過女兒,後來尚了南康長公主,如今官居琅琊内史之職的桓郎君,也向他含笑點頭緻意。
桓溫道:“王妃這是?”
褚蒜子道:“前幾日歸甯,如今帶家母看看琅琊王封地。你這是?”
“哦,”桓溫爽朗地笑了,臉上酒窩淺淺,“帶府吏們種些柳樹。”他見褚蒜子母女臉上都現出好奇神色,又怅惘道:“或許,等這些柳樹長大了,我就可以揮師北伐了。”
“哦。”謝真石、褚蒜子對望一眼,眼中均露出贊歎之色,褚蒜子更想起了當年雞籠山的曲水流觞之會,桓溫向自己講訴的北伐志向,不禁深深點頭,道:“你一定會的!”
告别桓溫後,褚蒜子卻已無睡意。她掀起車簾,看着北面滔滔的江水。這次再見到桓溫,與前幾次不同,她的心情十分平靜,種種過往的傷痛,對命運不公的責問,似乎已如這東流的江水逝去,見到他,卻是有着溫暖,如見兄長的感覺。
她微微地笑了,眼前浮現的卻是司馬嶽深情的雙眸,耳邊仿佛是他溫柔的低語,她在心中默默道:“夫君,我回來了!”
注:“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莺亂飛。”引自南梁丘遲的《與陳伯之書》。
第二十三章
春風又綠江南岸。
當春風吹綠了琅琊郡,吹綠了江邊桓溫所植新柳的時候,遠在彭蠡澤畔的豫章,也早已是草木青青,一片碧色。
豫章,是江州的治所。西晉惠帝元康元年,朝廷認為荊州、揚州二州疆域曠遠,難以治理,分原屬于揚州的豫章、鄱陽、廬陵、臨川等,原屬荊州的武昌、桂陽等共十郡,取長江的“江”字,設立了江州。
春風吹入江州刺史府的衙,還帶着彭蠡湖的些許腥氣,翻動着書案上的卷軸,也吹拂着前任江州刺史王羲之的廣袖。
這年正月,庾亮臨終前,推薦王羲之為江州刺史,他接到朝廷任命後,帶着妻子郗璇、五個兒子來到豫章,本想大展宏圖一番,不料,連豫章城還未熟悉,便接到了朝廷任命族兄王允之為江州刺史的诏令。
王羲之一襲素袍,臉上是經過淬煉後的平靜,指指堆在書案上的卷軸,道:“我接手後的公文,便全在此處了。”他的聲音也很平靜,如古井無波。
王允之的臉上滿是和煦的微笑,或者說是勝利者的微笑,道:“逸少辛苦了。對了,豫章倉、釣矶倉兩倉,你去看過沒有?”
東晉三大倉儲,豫章倉、釣矶倉、錢塘倉,除了錢塘倉在揚州會稽外,前兩倉均在江州。江州下轄十郡,地境廣闊,氣候适宜,盛産稻谷。當年蘇峻之亂後,朝廷成了個空殼,别說發不出百官的俸祿,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靠江州的稻米漕運,才支撐了下來。甚至上遊荊州的部分糧食供給,也要依賴江州的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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