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衍卻無心等弟弟把話說完,隻想把心中的塊壘,對與自己一向親近的弟弟一吐為快,“唉,其實朕知道,大舅是眼紅王導的權勢,想取而代之,想讓颍川庾氏取代琅琊王氏,成為海内第一士族。但他也不想想,當年蘇峻的大亂子,是誰惹出來的?連母後也……”他的眼眶微微泛紅,“當時朕朝不保夕,日夜憂懼,大舅和其他舅舅們在哪裡?如果不是王司徒,朕也說不定早就被叛軍殺了。”
“皇兄!”司馬嶽急忙打斷司馬衍的不詳之言,但他知道,皇兄說的是實情。
先帝司馬紹崩前,遺诏司徒、錄尚書事王導,中書令庾亮共同輔政。司馬衍當時不過四歲幼兒,由太後庾文君臨朝聽政,庾亮是庾文君的長兄,庾太後倚重娘家人,因而朝政實際取決于庾亮。
庾亮不放心流民帥出身的蘇峻,不顧王導的反對,征召蘇峻到朝中任職,蘇峻怕自己入京後被害,因而起兵反叛,叛軍勢如破竹,一路攻入建康。庾亮與自己的弟弟庾怿、庾翼等不顧在宮内的妹妹庾文君、外甥司馬衍,倉惶逃出建康。反而是王導與其他幾個大臣,入宮侍衛小皇帝,當蘇峻勒兵入宮時,卻見王導抱着小皇帝坐在禦座上,其餘大臣待立左右,正氣凜然,叛軍因此不敢上殿。蘇峻因王導德高望重,不敢加害,仍讓他官居原職。但不久之後,庾文君被蘇峻逼死。
這段往事,對兄弟兩人而言,都是錐心之痛,平時也很少提及。司馬嶽知道,皇兄之所以對王導如此信任尊重,譬如王導上朝時,皇帝起身迎接啦;以家人的禮節拜見王導妻子曹氏啦;還有給王導的诏書上,竟然有“惶恐言”的字樣啦,隻怕都是感念當年王導的維護之功。
說完後,司馬衍才感覺心裡好受了一些,端起書案上的青瓷茶盞,抿了口茶,平了平心緒,道:“二弟今日入宮,是有事嗎?”
司馬嶽拱手道:“皇兄,今日臣弟在建康城中,見到許多流民,聽聞朱雀橋也一度被流民堵塞。建康畢竟是國都,這許多流民聚集在都城,不僅有礙觀瞻,這也就罷了,就是怕流民引起騷亂,就不好了。”
司馬衍深深點頭,當年的蘇峻之亂,在他仍然心有餘悸,“朕明日便命有司,處理此事。”他又抿了口茶,問道:“二弟怎麼突然關心起政事來了?”他本是随口一問,卻見司馬嶽支吾道:“皇兄,臣弟、臣弟隻是看了,覺得不妥,便進宮與皇兄說了。”卻見他白玉般的面頰,微微泛起了紅色。
司馬衍的目光掃過弟弟的面頰,更是詫異,弟弟這是害羞了嗎?不過流民而已,身為琅琊王,見到不妥之事,來告訴自己,這有啥可害羞的?
正納悶間,卻聽内侍來報,“陛下,皇後娘娘着人送來參湯。”
“呈上來吧。”司馬衍吩咐道,又轉向司馬嶽,“昨日朕應承了皇後,去她宮中用膳,二弟可要同去?”
去年司馬衍大婚,娶杜氏為皇後,兩人新婚燕爾,司馬嶽自然不願打擾,急忙告辭道:“臣弟就不去了,先告辭了。”
司馬衍用完參湯,便起身往皇後宮中行去。一面走,一面想,“建康附近并無太多荒地,這些新來的流民,隻怕又要投身世家大族,成為隐戶了。唉,即使他們不投身世家,耕種無主荒地,也是按北方流民的身份,注冊為白籍,而非向官府繳納賦稅的黃籍。長此以往,隻怕國家财政堪憂……”
他擡首看了看靜靜地蹲在殿檐上的角獸,不覺長長地歎了口氣。
第五章
幾日後,便有有司官吏,将滞留在建康的流民,按照他們的原籍,分配到各僑州、僑郡安置。
自東晉建國以來,北方戰亂不斷,數十年間,不斷有北方流民拖家帶口地南下。雖然北方諸州早就被諸胡族占領,但是為了慰藉流民們的思鄉之情,東晉設置了兖、青、冀、司、幽、并等僑州,而流民們則按原戶籍,造冊登記。因為是臨時戶籍,流民登記在白冊上,以區别于本地居民所用的黃冊。
但正如官吏們所料,不少流民已經散去,大部分或者主動投靠,或者被各世家吸納為僮仆,也就是隐戶。士族都廣置莊園,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從事各種生産,既然有免費的勞役可用,又何樂而不為?對于許多流民而言,托庇于士族,雖然失去人身自由,但無需再向官府繳納賦稅,也無需從事官府委派的兵役、徭役,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但十三歲的褚蒜子,此時并搞不清楚什麼白冊、黃冊,讓她欣喜的是,她又可以像往常一樣,去衛夫人處學習書法。
這日她從衛夫人處回來,正要去書房練習,一入後院門,卻見母親的侍女春香早已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一疊聲地道:“女郎,您可回來了!夫人上次為您裁制的新衣,已經做好送來了,夫人說,您一回來,便去她院子裡試試。如果哪裡不合身,還要快快修改了,才不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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