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上飄落,有幾片飄到了褚蒜子的臉頰上,冰冰涼涼的。
“太後,下雪了,關上門吧。”
她搖了搖頭,看着越來越大的雪,強忍着刺骨的寒意,道:“筆來。”
内侍很快研好了墨,将筆遞到褚蒜子手中。她蘸了蘸墨,微一凝思,在奏章上提筆寫道:“未亡人遭此憂患,感念已逝去和活着的人,心如刀割。”
字迹娟秀清穆,一點點地在紙上暈染,頗有衛夫人的神韻。
第二章
時間向前回溯三十四年。
東晉鹹康三年。建康。
自晉元帝司馬睿在建康立國,至今已有整整二十年。從北方南渡的士族、流民們也漸漸适應了江南的煙雨,漸漸地愛上了山青水秀的建康。不少人入鄉随俗,雖然在家裡還說着北方鄉音,談到本地人時還輕蔑地稱他們為“貉子”,但也能操着幾句撇腳的、軟軟糯糯的吳語,在市場上與小販們讨價還價。
建康城依山傍水,據說當年諸葛亮出使東吳時,就曾對孫權說,“秣陵地形,鐘山龍蟠,石頭虎踞,此帝王之宅。”孫權後來建立吳國,果然便以建康為都城。
建康西枕長江,又有淮水由東到西,貫穿此城,将城市一分為二。另有青溪,發源于鐘山,從北到南,蜿蜒流過城東,彙入淮水。(注)
春日,海棠花開得正豔。一輛牛車從北面吱吱呀呀地沿着青溪行來,除了駕車的車夫外,後面還跟着兩個仆役。這是都鄉亭侯、給事黃門侍郎褚裒府中的牛車。
牛車内,坐着兩名女子,坐在主位的少女不過豆蔻年華,頭上還紮着雙鬟,皮膚白皙,長眉入鬓,眉毛下是一雙杏眼。側坐的少女侍女打扮,年紀大約十五歲,看着自家女郎依然皺着眉,嘟着嘴,不禁撲哧一笑,道:“女郎,還在為郎君的話着惱嗎?”
少女是褚裒的獨女,褚蒜子。她皺眉道:“玉硯,你說說,阿兄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女子無才便是德?沒事不要往外跑?我去衛夫人處學書法,可是阿父阿母都同意的了。”
玉硯轉了轉眼珠,她知道,女郎的生母謝氏是家主的繼室,而女郎的阿兄褚歆卻是家主死去的原配夫人荀氏所出,或許是同父異母的緣故,兄妹兩人自小便不對盤。作為一個侍女,她無意摻和這兄妹兩人的事,便笑道:“女郎勿要把郎君的話放在心上。衛夫人不是誇贊女郎的字寫得越來越好了嗎?”
褚蒜子抿嘴笑道:“我的字,還差得遠呢。對了,這回出來,沒忘記帶棗蒸餅吧?上次夫人嘗了,十分喜歡……”
玉硯掩嘴笑道:“哪裡會忘了?喏,”她一指身側的食盒,“這不就是?”
褚蒜子也笑了,剛想說什麼,卻覺得自家牛車越駛越慢,終于停了下來,再也一動不動。車簾被風微微掀起,聞到水氣中帶着的魚腥味,又隐約聽聞飄來的吳歌,雖然聽不太懂,但歌聲婉轉悠揚,時近時遠,便知道牛車必然是在朱雀橋上。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牛車依舊一動不動。玉硯敲了敲車壁,問道:“怎麼回事?”
隻聽車夫阿長恭謹回道:“橋上流民甚多,把橋給堵住了。”
作為士族女子,又是褚裒唯一的女兒,褚蒜子并非對朝局一無所知。士族女子不僅要學會管家,背誦各大家族譜系,也要對朝局有着基本的把握,才能在以後的聯姻中成為家族助力。更何況,出身陳郡謝氏的母親謝真石,更是有意無意地對女兒進行引導。
從父親與舅父等人的閑談中,褚蒜子知道,今年正月,石虎自稱為“大趙天王”,他為人殘暴,大興徭役,北方有不少老百姓活不下去,轉而南逃,來到晉朝,這些流民,隻怕就是從北方趙國逃難過來的。
褚蒜子把車簾掀開一個小縫,向外窺視。果然,牛車剛剛上了朱雀橋,便被堵在了橋上。橋的兩側,橫七豎八地或坐或卧,擠滿了流民,個個面黃肌瘦,穿着破衣爛衫,隻留橋中間的一條空隙,勉強可以過一輛牛車。排在自家牛車前的,還有七八輛牛車,慢慢等着通過。
也有些流民,跪在地上,手裡拿着個破碗,朝橋上的行人不停乞讨,“好心人,給點吃的吧,餓了好幾天了。”
忽聽有小兒的哭鬧聲,“阿娘,我餓,好餓。”褚蒜子又把車簾縫隙稍稍掀開了些,卻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兒,頭發又髒又亂,身上的衣服成了破布片,正往一個婦人懷裡鑽,一邊鑽,一邊哭鬧着喊餓。那婦人抱着小兒,一邊摸着他的頭,安慰道:“阿奴不餓啦,快睡一會兒,睡着了,就不餓啦。”一邊不停地朝行人頓首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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