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明長宴由宮女攙扶,穿過兩道抄手長廊。路上遇到了元側妃身邊的春姑姑,她不與衆秀女行禮,右手挎着籃子隻當做沒看見,小丸子不敢作聲,低着頭催促快走。過了長廊左轉,明長宴便于衆人分開,往青竹小築方向走去。青竹小築三進兩開,院子裡挖了個蓮池,養着王八和紅鯉魚。明長宴甫一進門,鯉魚受驚四下遊開,兩位宮女久候多時,一名為芍藥,一名為茯苓,二人行了禮,帶他進了正廳。廳内擺放了一張花雕方桌,左右兩側分别放置兩把扶椅。内側為起居室,床頭放了一面屏風,屏風之上是一張東海尋仙圖。明長宴問道:“你們怎麼在卧室放這種圖?”芍藥答:“回少侍,此圖是皇上所賜,每位入宮的秀女各一張,可祛除宮外帶來的邪祟。”明長宴笑了一聲,往屏風前一站,發現屏風後面還擱置了一長平頭案,案上放置香爐一個,瓜果若幹,香火若幹,黃符、朱砂各一摞。“這也是皇上給的?”芍藥微微福身:“回少侍,正是。此物為雲青仙人所設,仙人親自開光,各宮之内都有,可庇佑少侍宮内事事順心,不受壞事影響。”明長宴順手拿了個雪梨,往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濺。芍藥見他此舉大膽妄為,受驚後退一步,難以置信道:“少侍、你、你怎敢吃上供神仙的東西!”明長宴笑嘻嘻道:“神仙大人有大量,來者是客,和我同桌吃飯合乎道理。嗳,茯苓,你們那個、那個皇上睡的地方怎麼走,我進宮給他做老婆了,不是得先見一見我的夫君。如何見他?”落魄君子(二)芍藥與茯苓面面相觑,茯苓道:“少侍有所不知,進宮之後,須得皇上召見,或夜裡翻牌侍寝,除此之外,新入宮的秀女不得私自拜見皇上。宮中規矩森嚴,自古以來就沒有未侍寝先見皇上的道理,少侍……”明長宴打斷她:“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今日我見了,明日才有其他人好見嘛。來來來,好芍藥,起開起開,你們不帶我去,我自己去!”他說罷,身子靈活地從芍藥和茯苓之間穿了過去,趁兩人沒反應過來,他穿着翹頭履,健步如飛,忽地一下就消失在了青竹小築的門口。芍藥與茯苓臉色一變,連忙追了出去。一路上‘少侍’‘小姐’高聲低呼,不絕于耳,雞飛狗跳,驚猿脫兔。明長宴雖失了武功,但行動依舊似脫缰野馬,一發不可收拾,擾地路上宮女太監紛紛讓道。他從青竹小築一路狂奔,繞了四五個穿堂,拐進了一扇石雕拱形門,過了石門,地勢豁然開朗,明長宴放緩腳步,隻見眼前一片接天蓮葉無窮碧,清新的白蓮香驟然撲面而來,驅散了夏日的暑意。明長宴連忙往前走了兩步,過了小橋,橋上站有一人,不到弱冠,身如玉樹,顔若朝華,膚似白玉,頭發用金冠束起,端是一派神仙人品。此人右手拿着一罐子魚食,左手正往蓮池裡撒。明長宴貿貿然闖進來,對方卻依舊面色不改,巍然不動,目光不曾挪開水平面一寸。明長宴一番亂竄,誤入此處,找不到皇上住的寝室在哪裡,因此不恥下問,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小郎君,你可知道皇上住在什麼地方?”小郎君如若未聞,明長宴心道:難道是個聾子?他:“嗳!我叫你呢,小郎君!小哥哥?小相公?你怎麼不理人?喂,你是聾子嗎?”茯苓、芍藥此刻終于追了上來。二人氣喘籲籲,尚未站穩,一看明長宴,正厚顔無恥的糾纏那名少年,登時又驚又詫,臉色“唰”地慘白,好似天雷轟頂,面如枯槁,慌慌張張,猛地一跪,咚咚作響地直磕頭。“雲青仙人饒命!煙少侍初入皇宮,不曾瞻仰過仙姿,沖撞了仙人,還請仙人見諒,饒了少侍這一回!”茯苓一邊磕一邊爬,抓住了明長宴的衣角,硬是要拉着他也跪下來。明長宴念道:雲青仙人,好耳熟的名字?這人難道就是在少陽門外路過的隊伍?他故作無知道:“芍藥,你拉着我幹什麼,我今日上午給他跪了一次,現在平白無故地又跪一次,怎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麼!”茯苓見他說話口無遮攔,三番兩次沖撞雲青仙人,隻怕死一萬次都不夠。她兩眼一眨,淚珠就滾了下來,抖着身體,壓着聲音,哭上了。明長宴見茯苓哭的肝腸寸斷,心下詫異,道:眼前這俊俏少年什麼來頭,若自己真惹上個混世魔王,出身未捷身先死,豈不虧大哉?明少俠此人當大俠之前也當過一段時間的三腳貓,深谙打不過就躲,躲不過就跪的保命絕活,加之本人能屈能伸,臉皮厚實,讨饒奉承的話張口就來,任誰在這裡也無法想到,江湖上武功絕頂的一念君子,慫也慫的這麼業務熟練。此人自有一番歪理,認為做大俠的上能剁奸臣狗頭,下能鑽甬道狗洞,此一時彼一時,識時務者為俊傑。俊傑明少俠——别說鑽狗洞了,扮女人這等事情都做了,還怕跪個小孩兒不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拿到神仙草,重續經脈,他再來算賬不遲。明長宴連忙提起裙擺,虛虛的跪了一下:“好好好,好姐姐,你别哭啊,我随口一說,要跪便跪,我跪了,真跪了,看見沒?”這位雲青仙人頓了一下,喂完魚,終于大發慈悲地開口:“他是哪個宮裡的?”芍藥膽子小,磕了一個頭後,吓得全盤托出:“是、是青竹小築,今日剛來的少侍。她吵着要見皇上,說是、說是要見自己夫君,奴婢拉不住她,讓她跑到了小荷台,奴婢罪該萬死!罪該萬死!”雲青瞥了一眼,道:“不用見了,把他趕回去。”茯苓芍藥二人,連拖帶拽,将明長宴從地上拉起來,急急忙忙離開小荷台。走了約莫一刻鐘,小荷台徹底消失在三人的視線中,明長宴問茯苓道:“芍藥,那個雲青仙人是什麼來頭?”芍藥:“煙少侍,我才是芍藥,她是茯苓。”明長宴連忙轉過身:“茯苓,那你說。”芍藥被他噎了一下,緩緩解釋:“雲青仙人是常國相的關門弟子和親傳弟子,又叫小國相。與大寒寺其他方士不同,小國相在皇宮長大,吃穿住行皆與皇子等同。皇上向來對修仙一事極度癡迷,因此他在宮中地位崇高,别說是一個小小的少侍,就算是元側妃來了也得禮讓三分。少侍記住,萬不能像今天這樣頂撞他。”明長宴道:“問個路而已,何來頂撞一說。要不是兩位姐姐不告訴我皇上住哪兒,我怎會去頂撞那個什麼,什麼雲青!”芍藥捂着嘴,驚詫道:“少侍怎如此說話。”明長宴道:“我是看兩位姐姐生的好看才如此說話的,換别人我還不稀得說。”芍藥與茯苓互看一眼,攙着明長宴道:“少侍在宮中,事事小心,說話更是注意。方才你喊我二人的稱呼,不可叫别人聽去,你也不可再如此稱呼。到了宮中,你是主子,我們是奴才。哪有主子管奴才喊姐姐的道理。”明長宴将手從二人的懷中抽出來,空出了一段安全距離:“我自己能走,不勞煩兩位姐姐。”他問道:“那這位雲青仙人豈不是可以自由行走後宮?”茯苓:“别人是不能的,唯有仙人一人才有如此權利。後宮多女眷,尋常侍衛沒有禦令,進後宮便是殺頭的死罪。”明長宴若有所思的點頭。茯苓見他不願被攙扶,隻道自己這位主子脾氣古怪,她落後兩步跟着,說道:“少侍現在回宮梳洗還來得及,酉時要與新進宮的秀女們一同去拜見元側妃。”明長宴與二人一同回青竹小築,芍藥替他選簪子抹粉時,這人已經閉上眼睡了過去,等芍藥施妝完畢,推了他一把,他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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